温雅中有“铁”(2)

 

1925年2月28日,《周作人日记》云:“女师旧生田、罗二女生来讲,为女师大事也。”晚年周作人在《知堂回想录》中说:“她们(指来访的两位学生)说是中立派,来为学校求解决,只要换掉校长,风潮便自平息。那时是马夷初以教育部次长代理部务,我当晚就打电话到马次长的家里转达此意;马次长说这事好办,校长可以撤换,但学生不能指定后任为谁,如一定要易培基,便难以办到。这事我不知底细,不能负责回答,就拖延了下来,到了4月内阁改组,由章行严出长教育,于是局势改变,是‘正人君子’的世界了。”4

而早在三个星期前的2月7日,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九期的《时事短评》栏目上,他以《北京的学潮》一文,嘲讽女师大学生:“不过我们觉得那宣言中所举的校长的劣迹,大都不值一笑。至于用‘欲饱私囊’的字眼,加杨氏以‘莫须有’之罪,我们实在为‘全国女界的最高学府’的学生不取。”3月21日,陈西滢又发表《女师大的风潮》,以“一个女读者”的来信说:“那些宣言中所列举杨氏的罪名,大都不能成立。”文中还提道:“女师大中攻击杨氏的学生,不过是极少数的学生;而这回风潮的产生和发表,校内外尚有人在那里主使。”

5月9日,杨荫榆以校长和校评议会名义贴出布告,开除许广平等六名学生会干部,全校哗然。5月11日,女师大全体学生加开紧急大会,决议彻底驱逐杨荫榆,将校长办公室、寝室和秘书办公室全部贴上封条,同时学生自治会发出《恳请本校主持公道之诸先生出面维持校务书》。而原本还保持沉默的鲁迅在5月10日发表了《突然想到》一文,将章士钊、杨荫榆之流称作“凶兽样的羊”和“羊样的凶兽”,他告诫学生:“对手如凶兽时就如凶兽,对手如羊时就如羊。”5月27日,鲁迅及马裕藻、沈尹默、钱玄同、沈兼士、周作人、李泰棻共七人,发表七教授《对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宣言》,由鲁迅起草。

5月30日,陈西滢在《现代评论》第二十五期上,发表《粉刷茅厕》一文,他说:“女师大的风潮,究竟学生是对的还是错的,反对校长的是少数还是多数,我们没有调查详细的事实,无从知道……在这时候劝学生们不为过甚,或是劝杨校长辞职引退,都无非粉刷茅厕,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陈西滢打着“公理”“公正”“公平”的幌子猛攻,最后更指向鲁迅的《宣言》,他说:“以前我们常常听说女师大的风潮,有在北京教育界占最大势力的某籍某系的人在暗中鼓励,可是我们说不敢相信。这个宣言语气措辞,我们看来,未免过于偏袒一方,不太平允……这是很可惜的。我们自然还是不信我们平素所很尊敬的人会暗中挑剔风潮,但是这篇宣言一出,免不了流言更加传布得厉害了。”

周作人见后,他的反应甚至比鲁迅还要快,他马上在6月1日的《京报副刊》发表《京兆人》予以回击,他说:“总没有凡某籍人不能说校长不对的道理。”他认为“造这种先发制人的流言者”,心里“卑劣”,“实在可怜极了”,只会更引起“向来不愿多嘴的人”的“反感”,“反而说起话来”。他并明言:“我对杨先生对付女师大风潮的办法向来就不满意。”他为了表示要坚决批评下去,甚至宣布“舍籍贯而取说话”,“改籍为京兆人”。周作人因陈西滢此文,明显地被激怒了,他在文中讽刺陈西滢等“江苏人”“无锡人”,受了杨荫榆在“饭站”请“吃饭”的“外交手段”,造作流言。这和陈西滢同样都是“无的放矢”的流言,正应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些口不择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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