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我在一家白俄餐馆为林的小女友举办了一个“外国式”的饭局,她第二天就要去贵阳学音乐了。那晚,陆颂晶也来作陪。自从“刀斧手”禁止外人到访我的公馆后,我就没见过她。她还是跟原来一样地端庄。吃饭时,女孩们第一次喝到进口的法国酒。那是“刀斧手”给我的礼物。这回送颂晶回家时,满口脏话的苦力们不会让她难堪了,因为有很多人陪着,司机和两个保镖坐在车的前座,我们四个坐在后座。我把林和他的朋友在市中心放下,然后驶回我那囚室。
林到凌晨3点才回来,我还在处理一些文件。因为情人要离开,林有些伤感,我便拿出一瓶酒,替他消愁。他不能和她结婚,因为他已经有了太太和三个孩子,更别提正从汉口逆流而来的丈母娘和老父亲了。
“你为什么不让她做你的姨太太?”
他伤心地摇摇头。
“为什么不?那不是中国人的传统吗?”
“有时候是那么回事,但我太穷了。”他说。
“那你的处境很尴尬呀。”我兴高采烈地说。
他苦笑着说:“确实如此,顾问。”
我给我俩又斟上一杯“刀斧手”最好的威士忌。
“有些人说,”我说,“找乐子是治相思病的良药。”
林悲哀地点点头:“古人说,有女同眠,孤榻亦欢啊。”
“这不就是啰。”我说。
“不是为这事,顾问,”林说,“您不明白中国传统。我是担心她没法结婚了。中国人结婚时,新郎会在新婚夜放一条丝手绢在新娘的身下。如果她是处女的话,他会将手绢给他母亲,他母亲会将手绢连同一只烤猪送到新娘的家。如果她不是处女的话,她就会被退回给父母,既没烤猪,也没婚姻了。”
“喝你的威士忌吧。”我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富商,妻妾成群。”
这是两个礼拜以前的事了。今天他收到情人的一封信。信中说她想终身不婚,从事医疗事业,并将自己献给他。现在,他热血沸腾,强烈建议我们取道贵阳去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