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以色列

 

这是我宁愿不忍受的一天。

我回到华盛顿,然后去纽约参加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既然有些空闲时间,我决定去布鲁克林,这个实际上的美国第四大城市。是的,我们在欧洲倾向于忘掉这一点,至少我总是忘掉它:这座阿瑟·米勒和亨利·米勒、巴巴拉·斯特莱桑德、梅尔·布鲁克斯、小赫伯特·塞尔比、斯派克·李的城市,这座象征着(起码在法国)美国犹太教活力的城市,人口250万,如果没与纽约合并,它将是美国的第四大城市。

用意第绪语写的招牌。连绵的车库和货栈,让位给房屋和犹太餐厅。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经文护符匣。尽管是夏天,但衣服很厚。帽子,犹太人的圆顶小帽,长袍,女人穿着长裙,戴着头巾。时间凝住了。沉思。这不寻常的寂静世界,我知道的唯一相似的地方是耶路撒冷的梅·希林区。仅有的活动是行驶过的救护队新救护车的鸣笛,犹太志愿者把他们每周一半或三天的时间用来帮助那些急需医疗救助的病人。

接着,我来这里的两件事。在奥希尔儿童之家和家庭服务中心办公室举行的一次会议,那里的所有物品——从旧木墙板到以色列开拓者年代的黑白照片,男人头上戴的非常像华沙犹太人区的帽子,女人戴的钟型女帽和旧式化装——似乎见证着已经流逝的时光在纽约市神秘地复兴。然后,在犹太高等学校街区,在第四十七街和第十六街的街角,一个更为简朴的地点让我想起立陶宛的犹太会堂,《律法》智者理事会的一次会议:围长桌而坐,一位留着白胡须的长者主持——拉比耶克夫·珀洛,他是诺沃明斯克的拉比和“美国正统以色列”组织的精神领袖,一次拉比们的集会,非常漂亮,非常有诗意——我想我以前从未见过这般情形;就好像出自以撒辛格笔下的故事——接着,两个奇怪人物出现,他们来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说,是与正统犹太教徒谈判支持布什总统和他的阵营。

其中一位,诺姆·科尔曼,犹太人,角逐明尼苏达参议员的共和党候选人,有点儿像是一个金发雅皮士,牙齿非常洁白,带着狼一般的微笑。

另一位是里克·桑托拉姆,天主教教徒,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第二天我将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会场休息期间采访他,他将解释,作为一个天主教教徒,他强烈支持以色列,传统天主教教徒和正统犹太教教徒用同样的方式看待上帝和世界。

谢谢,科尔曼在拉比们怀疑和略微感到有趣的目光中开始说道。不仅感谢你们邀请我来这里,而且感谢你们的存在……我出生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但你们代表另一个世界……这世界是一个样板……你们的世界是一个榜样……请投票给我。

你们的信仰,桑托拉姆补充道,他更加努力迎合,竭力迎着拉比珀洛的目光——拉比珀洛穿着整个会上他都没有脱掉的黑绒长袍,面无表情,目光凝视着远方,好像非常孤僻,完全心不在焉——你们的信仰就是我自己的;你们的信念和所有是帮助我生活和坚定信念的榜样;明天我要到一个基督教虔敬会演讲;那么,我希望你们知道当我对他们谈起信仰、希望的力量和伟大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们;你们是我脑海中的样板。

而拉比们——克制,带点嘲讽,带着那种见多识广的轻视神情和漂移目光,从他们历史和智慧砌成的高点上观察着这场推销。他们沉默,有些厌倦,很少提问,用眼神交换意见,既不坚持、也不放弃那种明显的对直接或间接与其对宗教的关心扯不上联系的事情的漠然态度。最后他们说:那好,想必你们知道,这就是我们社区的需要,用来建学校、犹太会堂、健康服务机构和支持以色列反对恐怖主义的斗争。

在这种情形中,在信念与贪婪、对精神的最高要求与拉票人的赤裸裸的漠不关心的对峙中,我不知道哪方该受到责备。也许不需要责怪任何人,我只不过参加了一次讨价还价或游说活动,托克维尔称之为“公民实用主义”的司空见惯的行为。与欧洲的虚伪相比,它起码有一个好处,就是把牌亮在桌面上。尽管如此,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有我自己的雷达。在我的仪表盘上,当遇到一些敏感问题,显示最好和最坏情况的指示灯开始闪烁。那好:我不认为里克·桑托拉姆和诺姆·科尔曼是他们所宣称的那样的真诚朋友,或者他们将使这个国家成为以色列坚定不移的支持者。我听他们演讲,观察他们。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们每个人对于一个强大的、组织严密的社区的必要性的考虑,因为这个社区的手中握有他们一部分的政治命运。那么,如果换一个不那么强大的社区,情况会如何?如果哪天另外一个把仇恨犹太人作为其计划核心的社区掌握了更多的权力,情况又如何?更进一步,那个杰出的新教福音派的想法——需要确保一个和平的、虔诚的、最重要的是犹太人的以色列,以迎接基督教最后审判日的到来——又怎样了?人们怎能不感到,这正是那种和重大误解一样持续存在的观点?也许我错了。但如果美国对大屠杀幸存者的支持滑落到依赖,真正依赖这样一种前景上,我对这种支持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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