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怎么能是阿拉伯人——我的意思是,既是阿拉伯人又是美国人?一个人在“9·11”后的美国怎么既保持穆斯林的信仰,又不被认为是坏公民?对于密歇根往西几英里远的迪尔伯恩的居民来说,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出现。当然,这个镇有点特别。例如,麦当劳在这里是合乎伊斯兰教义的食物。一家超市,名字叫半岛。这里有清真寺。我注意到一辆旧福特汽车,挂着美国人喜欢的那种个性化车牌,上面写着“塔利班”。我很快发现鲁日河附近的旧福特工厂,像拉克万纳的伯利恒钢铁厂,如今部分厂房已经化为生锈的钢架、没用的管子、空的地窖,部分损毁的仓库中间长着树——对话很容易在阿拉伯语和英语之间来回转换。但我遇到的所有人,所有的商人、政治家、社区领袖,当我问他们在现今基地组织时代,如何把两个相互关联的认同结合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是一切都是尽可能的尽善尽美。
在法国正在毒害争论的双重效忠问题在这里不是个问题。在沃伦街上卖道地美国饮料的阿赫姆德,围着穆斯林头巾,像个锡克教教徒。他说:“当然有些问题;当然有反应;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当然到这儿来找恐怖分子;但他们没有找到;我们是模范的美国公民;他们不可能找到。”纳赛尔·M.贝都因是个兴致勃勃的年轻商人,娶了位法国女人为妻;当他说“我们”的时候,我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我们”并不是“我们阿拉伯人”,而是“我们美国人”;他告诉我,他是阿拉伯裔美国人商会的理事。在商会大会议厅,“我反对伊拉克战争,不是为他们,阿拉伯人;而是为我们,美国人;这个伟大的国家有着美好的文化,这个民主的典范在为自己变成占领国的宿命做准备。”接下来,还有阿拉伯裔美国人政治行动委员会的阿贝德·哈蒙德,他告诉我说,这个组织规模不大,其作用是采访、评估,最后推举各级地方或全国的候选人。
当布什2000年写给他一封一页半的私人信,抬头上写着“亲爱的阿贝德”;当克里问他该怎么做才能赢得底特律的阿拉伯人的支持的时候,他给克里一封布什的信的复件来激励他;去年1月,他为克里、威斯利·克拉克和众议员哈罗德·迪安组织了一系列的电话采访;他让他的一个小组跟随一个伊利诺伊议会候选人,出现在他所有露面的场合和记者招待会,甚至是最小的场合;当他今天早晨完成了寄给他的所有成员的情况通报信——我是否知道在做这些的时候,他的榜样是什么?当然,是犹太人。犹太社区的力量是这个难以置信的成功故事。他们成功地创造这股力量,他们知道怎么去买、怎么带着额头上的汗水去挣,这条他们走出来的路让他们把其所有影响力聚集到一起。“人们怎能不受此启发?”他问道。“我们晚了50年,我承认这一点;如今,他们比我们强大10倍;但你将会看到,我们也能办到;总有一天,我们将并驾齐驱。”我不敢说这番话没有可疑的弦外之音。也许,这一克制完全是战术上的,而其理念依旧是最终不仅要和犹太社区并驾齐驱,而且要超过它们。不言而喻,犹太社区就是敌人。我发现,在与贝都因的谈话中,他绝口不谈以色列,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质疑它的存在,但对他来说只要“巴勒斯坦抵抗组织” 不从“占领者” 那里赢得权利,就 “根本谈不上”去那里旅行。
但最终,事实依旧。我们远离伊斯兰堡,隐藏在卡茨基尔地区(纽约北部,译者注)附近,当我调查丹尼尔·珀尔之死时,我发现这里是原教旨主义的聚居区,恐怖主义思想家阿里·沙·吉兰尼在这里受到尊崇。这里更不是那些法国城市的郊外,在那里国旗被践踏,在放国歌的时候,人们发出嘘声;在那里,对接受他们的国家的仇恨和急于付之行动的反犹主义不分高低。很好的美国教训。令人尊敬的运转中的民主形象——那就是,融和与妥协。在底特律城区约有11.5万阿拉伯裔美国人。还有120万阿拉伯裔美国人,分散在密歇根、俄亥俄、伊利诺伊和美国其他地方。尽管有伊拉克、布什,还有号称文明冲突的鹰派,占主导地位的是两个特征:美国梦,如同先期到来的世世代代的爱尔兰、波兰、德国或意大利的移民,它具有同等的生命力;再有,与此相关,一种以犹太社区为榜样的热情、一种执著、一种模仿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一种模糊的期望——一种向往,如果我可以恶搞式地模仿德雷福斯事件前法国犹太人的著名座右铭,那就是像美国犹太人一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