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梅雨天的雨,没有这么暴虐的,混着大风。我们家院子里的梧桐树,掉下来一丫很大的树杈,被风刮下来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成洪才对我说,姐姐走了。
我有了不祥的念头:啊,去了哪里?
去了广州,和叶志国一起走的,留下来一封信。大概是清早走的。
你爸妈怎么说。
我爸看了信,说,作孽。我妈没说什么。中午叶志国他妈找到我们家来骂人。说姐姐拐走了他儿子。
然后呢?
然后阿婆出来,说,不关姐姐的事,是她拐的他们两个,是她替姐姐打的包裹。
成洪芸就这样消失了。
阿婆在堂屋里头,摆了一个神龛,上了香火。阿婆看见了我,说:阿毛头,你也过来拜一拜菩萨,保佑姐姐,在南边平平安安。
我拜过了,问:阿婆,是你放姐姐走的么。
阿婆闭了眼睛,手里举着香,高过头:是老天,老天爷放他们走的。
夏天了,放暑假了。我们坐在后院子里,跟着阿婆乘凉。这时候的小院子是丰收的景致了。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地藏在巴掌大的叶子里头,泛着丰实的青。其实不止是葡萄,还有透了黄的赖葡萄。还有丝瓜,优柔地垂下来,发了白的花。到了屋瓦上,还看得见一个团圆圆的大南瓜,已经是熟透了的。
几只油鸡都长得很大了。母鸡在土堆里扒了个沙坑纳凉。公鸡踱了方步,在院子里走动,抖一下黑亮的毛,伸一伸脖子,要打出一个响亮的鸣。叫出来却是嘶哑的,自己先泄了气,继续走来走去。天太热了。
阿婆摇着蒲扇,打着盹。入夏以来,阿婆的精神有些不济。不怎么吃饭,伙着我们喝几口绿豆汤。成妈妈说,每年夏天时候都这样,老人最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