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27岁的苏曼殊继续任教于爪哇这所中华学校。空闲时间,除了写情诗,另外还将一部英译的《燕子笺》完稿。在此期间,苏曼殊邂逅了庄湘之女雪鸿。人生无处不相逢,曾经相爱的人,曾经抛闪的事,总是会在你不经意之时贸然而来。你以为会为过往的错误而仓皇不安,却不知流年日深,彼此早已学会了平静。当年苏曼殊辞去庄湘的请求,拒绝和雪鸿成亲,他虽心生愧疚,却从不后悔。由始至终他都认为自己是佛前的芥子,虽躲不过命定情缘,却终究不能贪恋人间情爱。
当苏曼殊再度与这位美丽女子相遇时,发觉她早已懂得宽恕,像佛祖宽恕他的罪过,像风原谅一朵花的芳香,像水包容一株草的招摇。时间真的可以将一切都淡去,只是在淡去之前,没有人会相信,原来深刻的爱也可以那样的无谓。苏曼殊不同,他从一段情感中走出来,又跌进另一个故事里。杯中的茶还没有喝到无味,又换上一杯浓郁的咖啡。对于苏曼殊来说,雪鸿是那杯隔夜的苦茶,虽然苦,但早已凉却,已经再无品尝的可能。而百助却是那杯刚刚倒掉的咖啡,杯身还是热的,芬芳久久萦绕不去。
苏曼殊没有告诉雪鸿关于他和弹筝人的故事,因为他们之间的篇章也早早画上了句号。曾经交过心的人无须太多言语,彼此都可以明白心底的秘密。只是相聚在一起,喝下一夜的苦茗,天亮之后又要分道扬镳,过着毫无瓜葛的生活。雪鸿深知,飘零是苏曼殊此生的归宿,她已无遗憾,因为她明白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彻底将他俘虏拥有。做一片在他身边漂浮过的云,投入过他的波心已然足矣。
仿佛苏曼殊爱过的女人都那么地善解人意,她们可以默默地相爱,也从未有过任何的纠缠,似乎彼此在相爱之前就写下了离别的契约。又或许她们都是骄傲的女子,不肯为一个触摸不到的誓约而苦苦相逼。这世间的爱本就是你情我愿,打劫而来的幸福注定会是不幸。苏曼殊是幸运的,他爱过许多人,又被许多人所爱。从来都是他辜负别人,而没有人早先辜负他。在彼此结识的时候,就将爱情做了场赌注,下注的是红颜,苏曼殊是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