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后来告诉我们父亲的性命可以保住,但也许永远也不能走路。更糟糕的是,脑溢血给他大脑控制语言的区域造成了损伤,他虽然还能发出声响,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悦耳、自信、谈吐不俗、鼓舞人心、富有磁性的波士顿口音,那个小时候给我读过连环画,那个1940年通过广播向全国发表支持罗斯福总统竞选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了。
父亲的病对我打击很大。他在我们的生命中扮演着如此强烈、如此关键、如此重要的角色。多年来,我终于可以以男人的身份和父亲站在一起,和他交换想法。可突然间,这种关系化为了泡影,我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周围有些人以为我的从政计划会因为父亲的病情而搁浅。但这种想法与约瑟夫·肯尼迪一生的信条和我的追求显然格格不入。计划还将继续,不过我得确定信没了父亲的指导,我依然能朝正确的方向努力。姐夫史蒂夫·史密斯常常会来波士顿帮帮忙,他为我的竞选带来了许多与众不同的东西,除此之外他还经常向杰克和波比汇报,他们俩很关心我的情况。
1962年5月11日,星期天,关于我竞选参议员的传言进一步升级,国家广播公司的媒体面对面(MeetthePress)节目准备对我进行采访。我周五飞到华盛顿去白宫见杰克。见面之后,杰克告诉自己的秘书伊芙琳·林肯(EvelynLincoln):“让我和他单独呆会儿。”然后,杰克让我坐在他的桌前,假装自己是“媒体面对面”节目的主持人劳伦斯·斯皮瓦克 (LawrenceSpivak)。杰克有关国际国内政策的问题非常尖锐,对我的回答他并不满意。“好吧,你必须再磨练一下,”说完便叫来了泰德·索伦森和另一个助手,梅耶·菲尔德曼(Meyer“Mike”Feldman)。他们用难以想象的问题刁难了我一个半小时,我完全懵了,但他们依然不放过我。我们把可能的问题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大家对我的回答开始觉得满意。那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之后每次接受周日早间新闻采访(Sundaymorninginterviewshows)我都用这种方法事先准备一下,这办法对我来说效果不错。
杰克在佛罗里达棕榈滩的家中观看了我那天早上在“媒体面对面”上的亮相。戴夫·鲍尔斯说当时杰克紧张得在屋里踱来踱去,节目结束之后还问他觉得我表现得如何。戴夫说我做得不错,但杰克并不满足,他一个电话打给了劳伦斯·斯皮瓦克,我能想象斯皮瓦克接到总统询问自己宝贝弟弟节目表现时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斯皮瓦克说:“他的表现挺不错。只是我没能从他那里得到有关教育资助问题的答案,我不确定他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向天主教学校提供资助。”杰克笑着回答到:“那才好呢,拉里。那才是他应该达到的效果。”
节目播出三天之后,我辞去了自己助理检察官的职务,宣布竞选参议员。嫂子杰姬给我寄来了一封亲笔信,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珍藏之一,信被装裱了起来,至今挂在家里的墙上:
泰迪,
这是杰克给你写的,你知道要是你能赢,他会有多么自豪和高兴。
爱你的,杰姬。
随信附上的是白宫新闻办公室(WhiteHousepressof·ce)起草的一份有关我竞选的声明,以及总统的亲笔修改。
白宫新闻办公室的版本是:
总统先生已被告知他弟弟的竞选决定。总统先生的弟弟独立做出了竞选马萨诸塞州参议员的决定。他并未就选举资格一事寻求总统先生的支持,同时他不会在竞选过程中寻求总统先生的帮助。
一句话,这家伙得靠自己!杰克是这样修改的:
总统先生当然知道自己弟弟竞选参议员的打算,但他乐意看到这件事由马萨诸塞州的人民来决定,总统不应参与其中。凡遇此要求,白宫将不做评论。
宣布竞选之后第三天,我参加了在波士顿举行的圣·帕特里克大游行 (St.Patrick’sDayparade)。兴高采烈的民众们对我表达了善意,我开始认为竞选就是一场有声有色的运动会,直到我遭遇第一个对手:自己。
我接到杰克的电话。“泰迪,我觉得把哈佛那个事情讲出来比较好。”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我问:“你怎么想的?!”杰克回答到:“讲出来,整个故事,从头到尾讲出来。在竞选的一开始就让大家知道。”
我当时脑子的反应是,亏你想得出,但事实再次证明杰克是对的。我们后来通过一个中间人(intermediary)把事件的原委告诉给了波士顿环球报的鲍勃·希利(BobHealy) 。之后杰克联系到希利,希望他能把我作弊那段放在一个长期的历史背景中一笔带过,但希利拒绝改动半点。3月30日,星期四,环球报在首页上刊登了这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