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的课程几乎就是上学期的翻版,经历了近两年的大学教育,同学们身心俱疲,上课睡觉的人越来越多,不来上课的人逐步增加;老师们陈词滥调,上课迟到下课早放,只要下课铃声一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有时候幻想他们是不是一起加入了什么帮派或者教派,以铃声为号,一起到什么地方去进行江湖活动了,要不然怎么几乎每个老师都有随铃声消失的习惯呢?除了期末考试前能问到问题,其他时候我想找老师提问可能性几乎为零。
王涔涔和我在课堂上小声讨论过老师存在于何方这个问题。她说:“你甭对大学抱有幻想了,你看看,”她指着前面一排空位置说,“你看这和咱们在外面上的培训班有什么不一样?”
大学就是培训班?这个理论我不敢完全苟同,但是仔细想想,很多同学抱怨学费太贵,抱怨食堂伙食不好,大家几乎是以一种很迷茫的状态来上大学,为什么?后来还是王涔涔说了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她说:“其实我们活得没有目标。”
我想了很久,在图书馆看书时把这些话对赵染说了。我是这样对她解释我们现在大学生的状态:从出生开始,父母就要求我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可能多接受早期智力开发;上小学以后,他们给我们的目标就是考一所重点初中,于是我们就有了目标;上初中以后,他们给我们的目标转变为考一所重点高中,我们又向新的目标不停追求;上高中以后,他们又给我们设置了一个终极目标,上一所重点大学,于是我们开始在高考路上生生不息上下而求索;可上了大学以后,我问赵染:“上了大学以后你父母给你什么要求,什么目标了吗?”
赵染瞪大了眼睛,摇摇头:“没有。”
我点点头:“我们失去了目标,所以会经常感到迷茫。
“为了改变这种迷茫的生活,我们现在只有自己救自己,自己给自己树立新的目标。”
半天赵染才说出一句话:“没想到你还是个哲人。”我翻开一本格言书,说:“你看,这句话写得多好,激情成就梦想,梦想源自不放弃。”
“那你有梦想了?”赵染问我。我摇摇头,又拿起一本《读者》杂志,翻到17页,上面写着马克?吐温的一句话:“幸福究竟是什么?有两点:第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第二,把其成果转化为你的经济收入。”我说:“写得多好。”
“确实啊,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赵染说,“我觉得我们现在学的这些东西可能将来用不上。”
“那也得学,”我鼓起勇气说,“这些是基础,不过可以在打基础的同时去寻找自己真正的梦想。我很羡慕我们宿舍的张家义,虽然电脑游戏在别人眼中可能不值得一提,但是那就是他的梦想,而且也得了全国的冠军。”
“哎,今天你怎么这么能说?眼睛都放光了。”赵染问,“渴不渴?下楼喝点儿绿茶吧。”
后来有一天,我和赵染吃过饭后回到宿舍,看见大家正在忙着招待一位女孩儿。听说她是从大连赶过来专门见张家义的。在大家欢送张家义和漂亮女孩儿出去逛街之后,林枫阳对我说:“丫的还真有本事,在网上打CS也能抱得美人归。”
林枫阳和我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最近张家义在互联网上打CS时一直和一个叫CHUN的人合作,两人都喜欢用狙击步枪,经常相互配合将对手打得一败涂地。开始张家义以为CHUN是男人,就把他当成了哥们儿,在一次游戏中,两人碰到了韩国对手,战况异常惨烈,最后张家义用自己的胸膛替CHUN挨了一枪,才让CHUN侥幸活了下来,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感动之余,CHUN对张家义袒露了实情,她其实是个女孩儿,在大连上大学。周末两人又通了电话,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第二天这位叫CHUN的女孩儿就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千里迢迢地来见张家义。
“真他妈的各有各的招儿,操,”林枫阳无不羡慕地说,“你看那姑娘身材多棒!”
“就是口音有点土。”他又补充了一句。
一个星期以后,张家义的漂亮女孩CHUN回了大连。女孩儿在车站眼泪纷飞,梨花带雨,抱着张家义不肯放手,我和林枫阳站在一边默默抽烟。“妈的,”林枫阳小声对我说,“我想起每次送杜若的时候也是这样,真他妈难受。”我点点头。林枫阳抽了口烟,看着张家义的背影笑了出来,说:“这家伙,希望他别动真情,我怕他折了。”
回来的路上,张家义坐在出租车里一直没说话,林枫阳说:“没事儿,哥们儿挺住了,有我们呢。”张家义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最怕就是动了情’。”
“想开点儿,你看我,”林枫阳安慰他,“杜若离我那么远呢,过不了多久你就习惯了。”张家义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想跟她结婚。”这句话把我和林枫阳都吓了一跳。但是我和林枫阳惊讶的出发点不一样。我是从张家义和CHUN的年龄出发考虑,现在他们还不够结婚的标准,没有工作,没有房子,都是在校大学生,基本没有这个可能;而林枫阳是这样想的:“你丫别逗了,现在谁还结婚啊?结婚等于把自己捆起来了知道吗?你这可好,才几岁就想着结婚,你丫以后得多累啊。”
林枫阳的话我不敢苟同。关于张家义和CHUN的爱情,我觉得结婚倒是可以,只是现在一切还未成熟。我问张家义:“你想什么时候和她结婚?”
他说:“大学毕业吧,一毕业我们就结婚。”“想得太远了,哈哈,”林枫阳笑了,“你们想得太远了,两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反正我告你,你得先把自己拔出来,别回来自己折里面。”
“知道,”张家义抬起头,说,“给我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