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第一章 青苹果乐园(7)

那个瘦巴巴的喜欢穿鸡心领衬衫面目和善的老师经常带我们到处参加比赛,上同一个特色班的同学还有得奖的,我也参加比赛了但没得过奖。没办法,一到比赛,我就完全不成了,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在比赛完回学校的车上,我小脸蜡黄,感慨自己没有过好日子的命,怎么一坐车就晕车。

后来我参加过一次区运动会比赛,江小湖也参加了。比赛前一天的晚上,我半天睡不着,怀揣兴奋和不安爬起来在阳台上打水用香皂洗了一次澡。没想到正是因为这多此一举,第二天换运动服时我发现小腿皮肤干燥都起了皮屑,一擦就下来一堆。

可能就是没比赛的天份,我只差一厘米就能进跳远的决赛而给涮下来了,旁边的老师和同学都唏嘘不已,我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心情丝毫未受影响。

我们终于还是没有住上那幢新楼,它后来变成了商务中心。我们跟着许多住户一起搬进了本院的另外一座新建的五层白楼。这次还是一间屋,我和邻居家的老太太共用楼道里的另外一间房。老太太估计八十多岁了吧?花白的头发在头顶别成一个精致的发髻,还挺精神,从皮肤看出来像个南方人。

她家有个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外孙女娇娇,又伶俐又可爱,每天放学后就能听到她在叮咚叮咚地弹钢琴。她说这是她爸妈逼她练的,其实她喜欢体操和跳舞。

她经常教我练体操,我们在二楼楼道发现了几块被扔了的破席梦思床垫,就在上面开始练倒立。她有时候也和她外婆一起睡。我每天都回到自己的屋子做作业,看课外书。

有一回,我从同学那儿借来几本叶永烈的科幻小说,《深山黑影》、《秘密纵队》、《纸醉金迷》什么的,老太太有几天没回来睡,吓得我不敢一个人睡觉,只好开着台灯。

夏天蚊子很多,我就把毛巾被从头盖到脚,头上再拿枕巾遮着,只露出两个鼻孔呼吸。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怕热了。我常常做作业到十一、二点,睡后就像死猪一样没有反应。有一回北京地震,我还是第二天听到议论才知道的。

和我经常玩的朋友是住在大院里另外一座楼上的郭翠翠和王楠。每当周末,王楠家里就会来一大堆亲戚,聊天打麻将之类。我真羡慕她的家人都在北京。

“上星期我妈打麻将输了几百块钱,我还急哭了呢!”王楠不好意思地跟我说。我嘲笑她的小气,“你哭什么?反正都是自家人,就是输了也没亏啊!”

“是啊,哭完之后我想通了,我以后不想再这么小心眼儿了。”她说。

这次她家除了一堆亲戚以外,还来了两个个子高高的男孩,都是她的表哥。我们玩了一下午,他们问我有没有日文名,我骗他们说没有,他们就给我起了个“川茜美代子”,我还觉得挺好听的。结果上厕所时他们在外面问我带没带手纸,我没反应过来,说“带了,带了”,他们一阵狂笑,我这才明白原来这名字的意思是“窜稀没带纸”。

我总盼望着长大,至少长到王楠的表哥这么大。我多希望我的亲人也能经常陪着我啊,可他们全在老家。

郭翠翠最有心眼儿。比起小气来,我更讨厌心眼儿多的,所以我和王楠的关系比跟郭翠翠要近一点。可王楠的妈妈是医生,有点洁癖,我只好经常去郭翠翠家。

郭翠翠家住在一层,阳台上养了许多绿色的喜阴植物,她一个人住在北屋,房间很大,有点俗气,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奇怪的是,几次搬家后,她住过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一种阴凉舒适又略带中草药味儿的气息,偶尔回想起来,我就觉得很神秘。

当时我们都特爱收集动漫贴纸,主要收集的是“美少女战士”的卡片。王楠不玩这个,她觉得太费钱。

那天我又像平时一样去找她,在看了我们各自的收藏之后,郭翠翠提出想交换一张卡片。那简直是不公平交易,她的那张很容易得到,我的那张就比较珍贵了。我觉得她提出这个要求就很不可思议,于是我拒绝了她,我们吵了几句嘴,我便离开了。刚走出门,她就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明明!”我以为她要过来说点什么,便站住了,哪知她走到我面前,狠狠地关上了门,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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