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隔天(星期天),前天的冒险仿佛像是做梦一般,我和丹绪回到正常的生活。两个人一大早就在工厂打工,埋头苦干将“久远包”及“久远小塔”装箱打包。
基摩昨天离开学校之后还请我们去唱歌,虽然他请客是还不错,但从头到尾他都是一边哭一边连唱了好几首感伤的歌,有点烦。
今天的他,若无其事地坐在配送货车的副驾驶座,为了把商品送到县内的各个地方到处奔波。
中元节将近,工厂就算星期日也都是全厂投入。由于打工的一位阿姨休假,所以我们都没有办法好好享受休息时间。
把商品运到包装线其实还挺需要腰力的,而且把完成后的商品放进箱子的时候,还会被合成塑胶套或箱子的角割到手指头。每天都是在和时间赛跑,主任还常催我们说:“动作快,动作快!要不然我们会输给人家了呀!”
不过,到底我们是会输给谁呢?我们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从现实来看,会威胁我们说“会输给人家”的人也只有同事而已。虽然我和丹绪的工作量比较起来也是差的,不过通常会被拿来做比较的就是我们这些高中生,以及打工阿姨等人。
把过期回收的点心分类处理时,主任还拿出手表要帮我们及阿姨们测量工作时间。明明就不是为了打败谁才来打工的,不过,如果被恐吓说“要是输给别人的话就炒你鱿鱼”的话,就没辙了。
而且,那些阿姨又不像我们是为了让自己有自由使用的金钱而赚钱工作的,她们大多都是为了家计而卖力,其中还有人是要单独抚养儿女的,所以要是我们赢的话就会被狠狠地瞪上几眼。有时候我也会想说干脆就让她们赢,不过,如果真的输给她们的话,主任到时又会很讽刺地说:“现在的小孩都被宠坏了,难怪都做不了什么大事呀!”要不然就是会说“既然这样的话,暂时无法给你们加薪了”之类的话。
这一天也是一样,在快要下班之前又开始进行分类处理比赛,因为我们比阿姨们还要早完成规定的每天基本工作量,主任又说“这下子应该多换些高中生进来”这些马后炮的话,让人听起来很不悦耳。
其实我们也想和谐地一起工作,但是在我们和阿姨们之间已经有了代沟,甚至在更衣室里也不会进行任何交谈。
每当我和丹绪打好卡、离开工厂到外面的时候,几乎会同时大叹一口气。沮丧地走在工作人员专用的自行车停车场路上,丹绪只说了一句:“真想辞掉不干了呀!”
如果是因为工作而疲累那还可以忍耐,但明明就不是在打仗,却被迫彼此产生敌意,实在很难令人释怀。不过要是现在就辞掉的话,等下一个补我们缺的工读生来之前,又会给留下的人增加工作量,要不然就是会被说“现在的小孩果然都不能成什么大事呀”或是“都不知道他们爸妈是怎么教的”之类的话,甚至连我们的父母都有可能会被说差劲,要是这样的话我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我的手腕处又开始觉得痒。
意外被菜刀切到的伤口,已经结疤,最近一直觉得很痒。在不小心碰到手腕时,常会将不习惯没有绷带缠在手腕的空虚感,脱口而出。
“嘿,我们来包绷带看看吧!”
丹绪瞄了我全身说:“啊?你是哪里受伤了?”
“是工厂受伤了啊!去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也好……”
丹绪似乎马上能理解我的心情,开始探索周围,指着工厂天窗上的铁窗棂说:“那个如何呢?”
缠完基摩学校之后所剩下的绷带,一直收在背包里。我们就躲在建筑的某个角落,看着要回家的人一个个离开之后,再前进到工厂的窗户下方。
在背包里的铅笔盒中,放着一把小剪刀。我们将绷带剪了约十厘米长,把铁窗棂缠起来,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在稍远的地方,看着缠上绷带后的模样。这时候我们两个都轻轻地从胸口深处吐了一口气。
或许是错觉,但至少到刚才为止的焦躁不安稍微减轻,心情也放松了起来。
“小绪,在这里,我们还是受到伤害呀!”此时内心的情境和外头的景色相互呼应。察觉到这想法的同时,我也能自觉到,缠上绷带后会觉得心情较轻松,并不是因为伤口治愈,而是因为我的确是在这里受了伤,甚至连自己以外的人也都认为那的确是种伤害,所以才会觉得安心许多。
“连名字都被写上去了呀,小绪。心情变郁闷,没有办法接受,事情没有解决,心里一直有疙瘩。这样的心情,借由绷带的包扎,名字也被写了上去,叫做‘伤口’。受了伤当然会痛,无论是谁也会沮丧。不过,就因为是伤口,只要包扎的话总有一天就会痊愈的,不是吗?”
丹绪笑了一下,然后不发一语地用手碰触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她传来的温暖。
在这个时候,从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小笑!丹绪!”基摩可能是配送工作做完了,穿着便服向我们这边冲过来。
“等一下!我有事要跟你们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