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大队会议室内,案情讨论会正在进行,满屋烟雾缭绕。
副大队长江兆平的面部表情好像是冬天阳光照耀下的冰层,冰冷逼人却又反射出光亮,不过,那一片光亮也是冷冷的。他不时地吐着烟圈,又呼地吹上一口,烟雾在他眼前迷漫着、张扬着,而后又慢慢散去。他两只肌肉发达的手臂不时在空中挥动着,示意某人发言。他心里有些得意,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交响乐团的指挥一样,每一次手臂的挥动都保持着一种节奏。前几天,大队长石星仁到党校学习去了,局党委决定让他主持工作。本来按照惯例,大队长离职是由教导员主持工作的,这次没有让教导员主持工作却让作为副大队长的他来总揽全局,有些人感到不解,但江兆平自己却心知肚明。因为在这之前,局里有领导已经找他谈话了,要他做好担任大队长的准备。
江兆平朝坐在旁边的教导员牟思其瞥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牟思其在教导员位置上已经送走了两任大队长,下一步他该给江兆平作助手了。
牟思其正专注地听着法医楚延清发言。江兆平投射过来的目光让他也有所察觉,但他没有动一点声色。他是不会在别人得意的笑脸上添上一个酒窝的,何况这个人曾经是他的下属,一个他不屑与之为伍的下属,一个现在正蠢蠢欲动地想要爬到他头顶上去的下属。
楚延清正在汇报尸检情况,他说:“从尸体检验情况来看,死者呈现窒息征象,双侧睑结膜有点状出血,肺胸膜及心外膜下也有散在的点状出血,嘴唇黏膜有破损,左嘴角外侧有直径约的类圆形青紫淤血痕,虽然现场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安眠药瓶,但胃内容物未检出相应的安眠药物成分。另外,从尸体直肠温度测算,死亡时间至少应在我们检验尸体前的十四小时以前,也就是说,她是在头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死亡的。根据以上检验情况,我们认为王莉的死因是捂死的。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死者阴道内检出了精液成分。死者血型为O型,死者丈夫高原血型为A型,阴道内精液成分的血型为A型。”
江兆平漫不经心地问道:“死亡原因能确定吗?”
对江兆平的质疑,钱思哲很反感,但又不好表露出来。钱思哲说:“鉴定书已经打印好了。”稍微停顿一会儿后又说道,“确切地说,是衬垫类柔软之物捂嘴,造成窒息死亡,枕巾上染有唇印形状的血痕可以说明这一点。”
大案中队长樊斌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是这样,从头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发现王莉死亡时只有王莉的老公高原在场,高原就有重大嫌疑。”樊斌边说边习惯性地摇晃着圆圆的大脑袋,说完后向在座的人扫上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心里却为自己慎密的逻辑推理赞叹不已。
江兆平举起右手臂向上挥动,然后手掌从外向内旋做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姿势,接着就往桌上“啪”地一拍,对着樊斌说道:“立即传讯高原,你立马安排人突审!”
樊斌爽快地应道:“好的!我来把他拿下!”在他看来,捅破一层窗户纸不要花多少功夫。
江兆平正准备宣布散会时,突然感到有些冷落教导员牟思其了,于是,转过身向牟思其问道:“牟教导员,你还有什么指示吗?”他把话说得很缓,“指示”两字说得很重,以示对教导员的尊重。
牟思其冷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本来每次案情讨论会上,他都会最后做一下鼓动发言的,但刚才江兆平的手势幅度太大,使他心里感到烦躁,就好像在餐桌上正准备伸筷子夹菜时却突然看到有只苍蝇粘在碗里一样,顿时没有了胃口,把想要说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审讯室内,大案中队的中队长樊斌与一名侦查员在讯问高原。
樊斌说:“高原,知道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吗?”
“知道,为我老婆死的事情。”高原满脸沮丧。
“那你老婆是怎么死的?”樊斌的讯问中威严的成分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