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措那宗(2)

一六七六年,噶尔丹俘获其叔父楚琥布乌巴什,次年击败和硕特部首领鄂齐尔图汗并将其杀死。一六七九年,五世达赖赠以噶尔丹“博硕克图汗”称号。可是,这些都不能让噶尔丹满足,他转而采取利用俄国实现其称霸蒙古各部的政治图谋。

一六八七年九月,土谢图汗向清朝告发,喀尔喀部盛传噶尔丹将分兵南北两路来攻。为使自己不陷于被动,噶尔丹先发制人出兵攻打札萨克图汗。在战斗中,他将札萨克图汗沙喇杀死,还杀死了其一个名叫多尔济札布的弟弟。于是噶尔丹就更加有了出兵的理由,他把已经筹划就绪进攻喀尔喀部的计划提前付诸实行。

噶尔丹对喀尔喀部发动大规模进攻,除封建统治者之间互相争夺权势的斗争之外,俄国沙皇侵略势力在背后的挑动与唆使也是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一六八八年,噶尔丹进攻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之后,继而进军内蒙古乌朱穆秦地区,威逼北京。①

终于,远在京城的康熙皇帝再也坐不住了。而一向敏感谨慎的桑杰嘉措却没有及时醒悟,还把重心与希望放在噶尔丹身上。

古云:“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桑杰嘉措将来面对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太信任噶尔丹也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了。而往往,例如桑杰嘉措这样的人,他们总是无法看明白,实际上是历史选择英雄,并不是英雄选择历史……他以一己之力,又怎么去和强大的宿命之轮、生死苦海相抗衡呢?

《唯识述记》云:“烦恼障品类众多,我执为根,生诸烦恼,若不执我,无烦恼故。”

所谓:“我执,即一切烦恼,皆由我而起。若无我者,则一切皆无。因见有我,故曰我见。因有我相,故曰我相。执为有我,故曰我执。”一般以内容分类,为人我执、法我执;以缘起分类,名分别我执、俱生我执。

而“法执”即是“我执”的对称。执有常一自我的实体,叫做我执;执诸法皆有实体,叫做法执。若法执破尽,我执可灭;我执破尽,法执可断。

桑杰嘉措只要一有空闲的时候,便会仔细温故过去看过的经书典籍,每次看到这里,他都会哑然一笑。道理易懂,行动却难。

当一个人太过执著地追求他想要的东西时,常常会变得偏激、固执,甚至充满了毁灭性。就像噶尔丹为了权势和野心,桑杰嘉措为了统一与和平是一样的道理。在狼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猎物。

这就是他们都放不下的执念。一环扣着一环,生生不息,要破执念,谈何容易?

人如微尘,即使在苍茫天地之间渺小至极、卑微至极,却也依然为了自己的使命、责任、执念营营役役,直至尘埃落定,进入下一个轮回。

世间一切万物种种都在不停地流转,生灭变化。这种生灭变化的动力便是业力与因果。

任何事物都不能无因而生,此时的你,无法看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亦无可知晓往后的际遇。可是,历史的河流里却已经埋下了桑杰嘉措与噶尔丹为着不同的执念同时造下的因,终究有一日是要你们三人共同承担这一份果的。

《金刚经》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简言之:凡是所有一切的相,都要将它当成是虚妄的,只要不执著它,就会产生智慧。

可是,试问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又有多少人,明知是虚妄却依然紧紧抓住不放?如那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众生,逐之。

而我执,即是所有痛苦和烦恼的根源了。

每当落日时分,桑杰嘉措就会站在布达拉宫前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这座宏伟的建筑。黄昏的阳光穿透寂寥的灰尘,将他笼罩起来,他整个人似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发出夺目的光芒。桑杰嘉措的手里握着两封信,一封是曲吉写来汇报你的学习情况的,而另一封,则是关于噶尔丹的。

桑杰嘉措揉了揉太阳穴,将两封信捏成一团。

你快速地成长,令桑杰嘉措惊讶且欣喜。五世达赖生前有恩于他,而你又是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虽然到目前为止你们尚未见过一面,然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却总能看到你明眸皓齿的模样。在梦里,你们已经相见了太多次。他相信只要你继续按照他为你安排好的路走,那么,你也有希望成为一个让人敬仰的活佛。

至于噶尔丹,他想要的东西桑杰嘉措给不了,或者说出于私心他也不想给。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默认与支持而已。桑杰嘉措现在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而是五世达赖,以及西藏。

噶尔丹的动静惊动了清朝的康熙皇帝,桑杰嘉措可以说是半忧半喜。他忧的是,一旦清朝皇帝责怪下来他该如何处理;喜的是,噶尔丹越强大,和硕特部便越脆弱,他手中掌握的权力也就越大,以此来保证他能一点点地把属于西藏的统治权从蒙古人的手里拿回来,完成五世达赖的遗愿。

桑杰嘉措深吸一口气,贴身侍从盖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红宫还在修建,耳边是不曾静止的各种声响:时而细碎,时而聒噪,日复一日……

“布达拉”译为舟岛,是梵语音译,又译作“普陀罗”或“普陀”。原指观世音菩萨所居之岛“布达拉”,或译“普陀珞珈”,梵语的意思为“佛教圣地”。

布达拉宫最初是松赞干布为迎娶文成公主而兴建的。十七世纪,公元一六四五年,五世达赖重建布达拉宫,一六四八年基本建成以白宫为主体的建筑群。后来从哲蚌寺迁入,将政权中心移至布达拉宫。从此,布达拉宫便成为历代达赖喇嘛居住和进行宗教政治活动的场所。

布达拉宫整座宫殿依据山势蜿蜒而建。坚厚敦实的花岗岩撑起整座殿堂,气势雄伟的金顶指向云霄似贯苍穹,以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姿态俯视着山下的子民。这将是为后人称赞的伟大建筑。修建布达拉宫是五世达赖的遗愿之一,无论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与财力,桑杰嘉措一定要将它修建完成。

这样想着,桑杰嘉措又恢复了平静,转身踏着有力的步伐朝盖丹走过去,徐徐说道:“是时候给他找更好的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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