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得陇不望蜀:知止常止,终身不耻曹操平定汉中地
曹操击败张鲁,取得东川以后,谋士们纷纷进言,劝曹操乘胜进兵,直取益州。主簿司马懿说:“刘备以诈力取刘璋,蜀人尚未归心。今主公已得汉中,益州震动。可速进兵攻之,努必瓦解。智者贵于乘时,时不可失也。”谋士刘晔也说:“司马仲达之言是也。若少迟缓,诸葛亮明于治国而为相,关、张等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守关隘,不可犯矣。”
按照司马懿和刘晔等人的分析,当时的战略态势似乎对曹操进兵西川十分有利。但曹操却认为,夺取益州的时机并未成熟,他以“士卒远涉劳苦,且宜存恤”为理由,一直“按兵不动”。
曹操作为一个军事统帅,在胜利的情况下,能够保持冷静的头脑,及时控制取胜后的激情,做到恰到好处,见好即收,的确是难能可贵的。据说曹操当时还借用了刘秀说过的一句话:“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后汉书?岑彭传》记载,建武八年(32年),刘秀手下的大将军岑彭和偏将军吴汉,率军围困西城(今陕西安康县西北)的隗嚣时,刘秀因事要先回洛阳。临行,写了一封信给岑彭,信中令他攻克西城以后,须立即南攻四川,“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又望蜀。每一发兵,头须为白”。刘秀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要岑彭乘胜前进,平定陇地后紧接着就进攻盘踞在蜀地的公孙述。而曹操引用这句话却与刘秀的意图完全相反,他反对不顾当时的实际情况得寸进尺,主张缓兵持重。
曹操和刘秀当年的情况比较相似:都是初战获胜,最后目的又都要夺取蜀地。但二人所处的形势却又截然不同。刘秀是在控制了中国的整个东部地区后,转身向西进军的,这就毫无后顾之忧,所以才主张乘胜进兵,一劳永逸。而曹操当时却“怀惧者三”:“前以初破袁绍之众,远行疲惫,跋江河,致有赤壁之败;今以初平张鲁之众,历险阻,越山川,不恤其劳而用之,安能料其必胜乎?”既担心劳师袭蜀,出现赤壁之战时那样相持的不利局面。“使荆州会合东吴,而乘虚北伐,将奈之何?”又担心一旦进军蜀中,会使腹背出现空虚,坐山观虎斗的孙权是断然不会失此良机,荆州又有关羽领重兵把守,如果这时关羽联合孙权奔袭许都,会使自己非常被动。“且心畏孔明之才,向以博望、新野蕞尔之城,犹能焚我师而挫我锐,况今有西川之地而欲与之抗衡”,还担心蜀中本就易守难攻,现在又有诸葛亮调动指挥,恐怕很难取胜。因此,曹操在西有刘备、南有孙权这样一种战略环境中,不得不瞻前顾后,慎重从事。
作为战略家的曹操,能够通观全局,既考虑到进兵益州的现实之利,又注意到了长驱直入西川,远离本土的后顾之忧。在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中,他不光只看一点,而是同时兼顾两面。他按兵不动却不撤兵,说明他还在观察形势和慎重考虑是否取蜀。
《吕氏春秋》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荆国外交大臣工尹池奉命出使宋国,以侦察宋国的虚实,图谋攻宋。到宋后,宋国丞相司城子罕接见了工尹池,并为他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席间,子罕向工尹池讲述了一件发生在自己生活中的事。子罕说:“我有两个邻居,南面一家的房子﹐正好挡住我家的大门,遮住了我向南看的视线。西边一家房子的地基比我家高,他家倒出的污水都从我家门前流过。”工尹池问其原因,子罕说:“南面这一家,以替别人做鞋帮为生。我曾经要他们家搬走﹐他家男主人说:‘我们家靠替别人做鞋帮糊口已经三代了,现在搬走,宋国要做鞋帮的人就找不到我家的住处,那我们将何以为生呢?愿丞相您发发慈悲,替我们一家老小想一想。就因如此,使我不忍心让他们迁走。我家西边的邻居,房子的地基高,我家地基低,所以水经过我家门前,是没办法的事。”王尹池结束访问刚回到荆国,正遇上荆王集合军队准备攻打宋国。于是工尹池就对荆王说:“大王您万万不能去攻打宋国,宋国王德才兼备,丞相心存仁爱,德才之人能得百姓欢心,仁爱之人则人民乐于为他所用。荆国假如攻打这样的国家,不但会无功而回,反会被天下人嘲笑。”荆王听后,就放弃了攻荆的计划。
荆王的撤兵虽然有些无奈,但比起他将损失千万人马,耗掉千万钱粮来说,还是值得的。知难而退有时比知难而进更重要,更富有智慧。西方有句名言说:“如果一开始没有成功,再试一次,仍不成功就该放弃;愚蠢的坚持毫无益处。”在正确的时机谢幕,是一切精彩演出的高潮,不能尽快地结束,就不能尽快地开始;不能很好地结束,就不能很好地开始。在生活中,不失时机、激流勇进,固然是英雄本色;然而,审时度势,知难而退,也应该算是伟人之举。曹操平定汉中之后,不被胜利冲昏头脑,力排众议,没有率军急进西川,充分显示了他知难而退的战略眼光,是明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