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就是地底下的房间。
这种房间安静,幽深,阴暗。房间朝北。房间里面不会太凉,也不会太潮湿,不会有苹果的味道,没有醋味,也没有原木的味道。酒窖是个神秘的宗教场所。酒瓶们在那里的格子上横躺着休息。葡萄酒必须和瓶塞保持接触,为的是不让瓶塞过于干燥,丧失它的弹性并变小。而瓶塞一旦变小,那就会有空气进去,从而引起葡萄酒氧化。酒窖同样也经不起突然的温度变化,因为这会让酒瓶膨胀并将葡萄酒冷缩到酒瓶里。反反复复的膨胀和冷缩会无可救药地搅动葡萄酒。酒瓶排列在一起,以头或者尾部面对着我们,这要看情况。有时,人们把酒瓶头对脚地堆放在一起。而且排成两排。有时甚至会在两排之间再放进第三排葡萄酒。它们平躺着,犹如坐在舒适的长沙发上。它们会让人想到川端康成笔下的睡美人,她们的后背是如此容易被打碎,或是让人想到《维奥莱特罗曼史》(1883)中的主人公突然发现的年轻姑娘,这位姑娘睡着了,一个乳房裸露在外。 我用嘴唇末端轻轻吻过乳房。一阵战栗让她的皮肤微微颤动,乳头硬起来了。 而人们强烈建议,不用用手指去抚摸酒瓶。
罗马有两种酒窖。葡萄酒贮藏室在底楼,人们用来存放桶装的新葡萄酒,装在大的陶瓷坛子里或是木桶里,直到酒被卖出去或是密封进标上酿造年份的双耳尖底瓮里。然后,人们再把这些酒搬到葡萄酒贮藏室,在房屋的高处,人们把酒留在那里变陈。或者是把酒放到有烟的房间里,烟熏房,这样的房间同样也可以用来干燥木头里面的水分。在这样的房间里,酒在浓缩得如同糖浆一样的时候,也能产生好闻的气味。普利尼(Pline)在谈到陈了200年的葡萄酒的时候说道,这是一种苦涩的蜂蜜。人们用水来中和这种苦味,他们也同样用这种味道来稍微掺进想要改良的其他葡萄酒。玛德莱娜·邦日尔(MadeleineBonjour)(《酒的想象》)对这些存放葡萄酒的地方的名称列了清单。这就是整部罗马史。马夏尔(Martial)谈论到 奥比米斯执政元年的甘露 。贺拉斯的颂歌颂扬了 在塔罗斯执政时期学会吞烟雾的 的一只双耳尖底瓮。在另外一首颂歌中,他歌颂的则是 仍然记得马尔斯战争的 一只双耳坛。在朱维纳尔(Juvénal)的作品中,有个富人喝的是放在双耳尖底瓮里 酿造于毛发旺盛的执政官执政时期的 葡萄酒。他补充说,这种葡萄,应该是在社会战争期间压榨的。另外一种葡萄,来自于色梯亚(Sétia)或是阿尔贝(Albergo),年代是如此久远,以至于在盖满了双耳坛的烟灰的作用下,上面的标签已经看不清了。酒窖是对历史的升华,是凝聚起来的时间小碎片那凌乱的总和,是在装着柔和甘醇葡萄酒的尖底瓮中得以具体化的文明的梦想。在他的普拉戴尔(Pradel)以及维瓦莱(Vivarais)的产业里,奥列维·德·赛尔(OlivierdeSerres)提前了很长时间来准备他的酒窖,用 钢铁部件 盖顶的优质酒窖,无论是夏日的酷暑还是炮弹都不能穿透这些酒窖。在《园景论》(1600)中他解释说,他想把它们弄得很干净,并且产生很好的气味。这就必须让酒窖远离家禽和家畜,因为没有什么会像葡萄酒那样沾上好闻或难闻的气味。这也必须将酿酒槽清洗干净。但人们可以将葡萄酒放在那里,直到下次收获牧草和带有香味的小灌木,百里香、欧百里香、薰衣草根。正是在这里,他会存放夏天要比冬天更加干净的稍带酸味的绿色葡萄酒, 麝香葡萄酒 (冬天),淡红葡萄酒,樱桃酒。然后就是那些 公共消费 的酒类,汽酒和带酸味的劣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