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废墟中的大陆(1)

1945年秋天,德国侵略者结束了它在欧洲战场的战争。几个月后,一位名叫费利克斯·吉尔伯特的美国官员驾车来到柏林一处曾经绿树成荫的住宅区,在德国出生的吉尔伯特在寻找他小时候住过的一座公寓。德军总部就在这片住宅区中,使得这一带成为盟军攻击的主要目标。现在,他看到了这场空袭是多么的彻底,“这一带……到处都像是平坦、多石的沙漠。”然而,在这些碎石中,他仍然可以隐约看到通往他家的那条路上的蓝色和白色的鹅卵石。这些鹅卵石唤起了他儿时的回忆——这个世纪之交的柏林,当时它是威廉二世帝国的首都。

1945年的柏林,是战败的纳粹德国的旧都。在纳粹德国的鼎盛时期,德国军队占领了从法国的大西洋海岸到斯大林格勒的大片土地,并深入到苏联腹地,帝国领土范围从北极圈延伸到北非。1942年秋,南部和东部的盟军反击开始改变这一状况,英美军队在法国北部登陆标志着阿道夫·希特勒政权开始衰落,这一转变比预计用了更长的时间。到1945年秋天,英美联军到达位于德国中部的易北河,仅距柏林西60英里。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将军命令军队驻扎在易北河,这一命令是评论家们不能忘记的。在他们看来,艾森豪威尔的决定导致苏联后来占领柏林。但是,任何军队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战胜敌人。苏联一开始就卷入了这场战争,并于1945年初的几个月从东面攻入德国,苏联军队为德国对苏联以及苏联人民所进行的破坏进行了疯狂的报复行动。柏林一战是欧洲战争的转折点,其残暴的程度令人叹为观止。4月,红军包围了由德军残存力量防守的一座城,并迅速将他们组织在一起,其中大多是老人和孩子。4月30日希特勒在战壕中自杀。5月8日德国军队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战事结束。

柏林以及德国的主要工业、政治、军事及经济重镇——也包括一些小城市——都是一片狼藉。在盟军的空袭中,死亡的市民不计其数。从空袭和爆炸风暴中幸存下来的人们,大多长期遭受着心灵上的创伤。也许正是因为空袭带来这些巨大的损失,以及带给生存者的无休止的痛苦,德国的文化史中很少出现有关这场空袭的记录。数十年的沉寂却加深了德国民众的反省,正是由于他们在英国、法国、芬兰、巴尔干半岛、苏联及其他国家的暴行,导致了德国诸多城市的毁灭。

如果不是德国军队侵略了欧洲多数国家,1945年德国全国的破败景象也不会如此广泛。德国轰炸了伦敦、普利茅斯和其他英国主要城市,还有荷兰的鹿特丹和阿姆斯特丹。巴黎从1940年到1944年被德国占领,躲过了大的破坏,但法国其他城镇却在诺曼底登陆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遭到了盟军空军及陆军重创。意大利的大片农村则在盟军艰难挺进半岛的过程中,变成了废墟。然而,没有什么地方比苏联遭受的破坏更大、死亡人数更多了。据统计,约850万士兵和1700万苏联民众死亡,比其他所有欧洲国家士兵和百姓的死亡总数还多(美国军人死亡26.5万人,除了国内战争外,这比其他任何一次战争死亡的人数都多,但这只是苏联二战死亡人数的3%)。

虽然苏联是二战欧洲战场的震中,但战争对全欧洲都造成了经济损失。例如,法国也遭到了德国的进攻。1945年,法国工业生产水平只是1938年的40%,而1938年的经济水平由于大萧条已经比1928年减少了15%。铁路停运,空运停飞,汽油紧缺。和德国一样,法国重要桥梁都被炸毁。市场上物资紧缺,必?品(如食品)和奢侈品(如尼龙袜子)的黑市兴旺起来。

不像欧洲其他国家,英国没有遭到德国的侵略,然而这个岛国也遭受了巨大的物质损失。到1943年,它55%的GDP被战争吞噬。战争时期的资金、人员、物资损失达到战前财富的20%。英国不再是全球的金融中心,战争结束后很长时间,英国仍然是世界政治和海军大国。它的日不落帝国没有受到触动,但欧洲统治全世界的时代已经结束。英国在战争中取得了胜利,但却变得贫穷。

上百万的难民在中欧废墟中游荡。东普鲁士,几个世纪来德国人的家园不存在了。盟军协议强迫其他德国人离开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安顿在德国西部地区。1000多万“移民”在1945年到1947年之间上路,这是欧洲历史上规模最大、最不情愿的大移民,战争导致的、赤贫的、痛苦的大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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