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在1869年的夏天,当古尔德的铁路大战在各个战场进行正酣、而且结局未定的时候,古尔德又发动了、或者说是被卷入了著名的菲斯克-古尔德“黄金囤积案”。这一事件是美国金融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事件,它不仅体现了古尔德自身的自毁性色彩,还使美国内战后金融市场的脆弱性以及腐败的公开性暴露无遗。黄金囤积案给古尔德永远烙上了一个华尔街“邪恶天才”的印迹;而在古尔德看来,更加糟糕的是它破坏了他在铁路大战中的一个重要的联盟,从而使天平致命地倒向了不利于他的一方。
黄金囤积案
古尔德的思维像迷宫一样复杂,作为增加伊利铁路的运量战略的一部分,他又把目光转向了黄金市场。在1869年的时候,粮食是美国最大的出口商品。商人们以信用方式从农场主那里购买粮食,从海上把粮食出口到外国,等从海外收回销售汇款之后再支付给农场主。他们支付给农场主们的是美元,但从海外收回的却是黄金——因为美元在海外不是法定的货币。完成一项交易通常要用上几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商人们就要承担黄金和美元的兑换比率发生变化的危险。如果黄金价格下降(或者美元价格上升),商人们收到的黄金可能还无法抵偿他们欠农场主们的美元债务。纽约黄金交易所的创立就是为了帮助商人们抵御这一风险。通过这个交易所,一个商人可以在签合同时借入黄金,再把它兑换成美元并立即支付给农场主们。然后,当他在几星期之后从海外收回黄金收入之后,可以再偿还在交易所里欠下的黄金债务。因为是用黄金偿还黄金债务,所以就不存在汇率的关系了。为了防止到期不履行债务的行为,交易所要求商人们借出黄金时全部要用现金作为抵押。但是,这样就给像古尔德这样聪明的交易商留下了做投机买卖的机会。如果一个交易商从交易所借到黄金之后又立即把它借出,他就能筹集到现金再去交易所借黄金;这样,他就能用非常少量的、自己的现金来获取大笔的款项。
古尔德进行了这样的推理:如果他能使黄金的价格上涨,他就能够增加伊利铁路的运输收益:如果黄金能够兑换更多的美元,那么以美元定价的小麦在海外的买家看来就会更便宜一些,那么出口就会增加,而铁路货运也会随之增长。由于新设立的纽约黄金交易所规则还不完善,而且只有价值大约两千万美元的黄金在其中运转,所以黄金的价格非常容易被人操控。他与菲斯克商讨了这一想法,菲斯克对此有些怀疑。当时,在3月刚就职的格兰特政府[10]正在投入一亿美元来储备黄金。如果黄金价格突然上涨,就会损害进口商的利益,他们肯定会要求政府出售黄金。
所以,古尔德决定先试探一下政府的反应。他结交了胆小怕事、已经退休的绅士艾贝尔·科尔宾——他刚刚成为总统的妹夫,还声称要施加家庭的影响。6月,在格兰特经过纽约前往波士顿的途中,科尔宾帮助安排了一个机会让古尔德和菲斯克结识了总统。第一天晚上,菲斯克邀请总统到伊利铁路的总部——那个私密的歌剧院里做客;第二天晚上,菲斯克、古尔德以及古尔德的朋友赛勒斯·菲尔德[11]一起在伊利河的一条汽船上设晚宴款待总统和其他重要人物。(这两个农场上长大的孩子向上爬得多么快、多么高啊!)用古尔德的话来说,他巧妙地把对话引到了货币政策上,但却只引来了总统一顿报怨:国家的繁荣都是假象,各种各样的泡沫层出不穷。这是个令人失望的消息:击碎泡沫意味着更加紧缩的货币政策和更低的黄金价格[12]。
科尔宾煽动着鼻翼嗅着金钱的气息,神经紧张地在那年夏天又为古尔德安排了几次引荐。9月2日,古尔德在一次交易中为科尔宾购买了价值150万美元的黄金券。科尔宾微妙地接受了,说这是“为了一位女士,我的妻子”。黄金价格每上涨1美元,他就能赚到1.1万美元还多。古尔德经常给科尔宾这种恩惠,以表明他天真地接受了科尔宾的胡言乱语,但这也是完全应当的。科尔宾好像真的说服格兰特放弃了一项于原定于9月初进行的出售黄金的计划,还至少安排古尔德与总统进行了两次单独的会谈。随着政治贿赂的抛出,货币的价格也趋于稳定。作为进一步的防御手段,古尔德又贿赂了纽约的一位高级财政官员丹尼尔·巴特菲尔德——他也是经由科尔宾引荐的。后来,当国会的一个专门委员会询问他做这些交易的目的时,古尔德的回答居然极为坦率:
问:告诉委员会,你为何购买黄金并送给这两个人,他们又没有支付任何交易保证金?这难道是确切的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