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结束麦克布莱德离开房间,所有军官全部立正躬送。然后,我们继续进行三个小时的会议。我开始发现这个小组很有趣。这些肩负政治使命的人态度都很平和、受过良好教育、很有修养、有人甚至穿着礼服衬衣——无论从着装还是举止上看,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工蜂们”都是来自南方的军龄为 30 年的陆军士兵。海军上校——不久将晋升为一颗星的海军少将——是这里的高级军官。他是一个“南方老乡”,当文职老板离开后,他的表达方式变得更加直率了。“我宁愿死也不愿意穿得邋邋遢遢。”亚克利上校故意拉长声调慢吞吞地说道,意思是说,面对媒体时我们应该穿得体面一些。“请记住,当你和一头猪摔跤时,你和猪身上都会沾满泥浆,但是猪会很开心。”这位白宫军事主管的话可谓一语中的。
李医生的欢迎辞,他用自己的空军一号席位卡给我写了亲笔留言,祝贺我陪同乔治·H. W. 布什总统完成了第一次空军一号的旅行。期间,一位职员扭伤了脚踝,我为她进行了治疗。所以,伯特·李写道:你脚踝包扎得棒极了!”
在这次高级会议上讨论的其他话题还有“尾钩门事件”以及总统即将进行的马蹄铁锦标赛。海军部长刚刚将尾钩协会大会性骚扰事件的调查权移交给了国防部检察长,这对海军有些不利。可能因为有女士参加会议,男性军官们没有对“尾钩门事件”发表不当言论。虽然在白宫军事办公室,我是一名高级女性军官,但没有人询问我的观点,我也没有主动表态。幸好,话题一会儿就转移到了下午即将举行的马蹄铁锦标赛上。一场关于低级话题的高级会议——李医生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多年以后,当我看到电视剧《白宫风云》中发生在局势研究室里的场景时,我就会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参加医学部军官会议以及此后九年中参加的无数次“高级”会议的情景。我对军队或政府部门的领导或代表坐在一起召开所谓“高级”会议这一现象越来越反感,因为我看到的大多是赤裸裸的表演、尔虞我诈、私欲的疯狂膨胀,有用的东西很少,扯淡的东西却一大堆。此时我才明白伯特·李为什么要逃避这次会议,而让我这位医学部的下级军官代为参加。在会议室花三个小时闲聊马蹄铁锦标赛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更多重要的事情。
3
参加完会议之后,我回到门诊,此时这里已经相当安静。因为错过了午饭,我感到非常饥饿,看到没有病人等我,心中不免有几分高兴,这样我就可以抓紧时间吃点东西了。候诊室只有一个人,是总统的贴身侍从——军士长乔·法玛。
“玛丽亚诺中校,”他说,对我姓氏的发音非常标准,“白宫军士长们想见你。”
“我也想见他们!”我很爽快地回答道,因为我终于从痛苦的医学部军官会议中解脱了出来。但是,我能不能先到餐厅买一个三明治?今天我没有吃午饭。”
“医生,”军士长嗔怪到,故意将“医生”这个词拉得老长以示责备,“你知道我们菲律宾人的习惯。如果我们邀请你去,说明我们已经为你备好了饭。请跟我来。”
法玛军士长带着我进入老行政楼深处。这是我一天之中第二次进入地下了。不过,这次我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熟悉的葱、蒜和炒小虾的香味。这个味道不仅让我回忆起妈妈在厨房做饭时的情景,更让我回想起爸爸在海军中将家的厨房中工作的场面。这次进入的是军士长食堂,里面有十个菲律宾人,他们都是在白宫工作的高级军士。我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他们都能成为我的亲戚 :我们都长着棕色皮肤、黑色头发,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外表谦和、内心极富奉献精神和自豪感。
巴亚尼·内尔维斯军士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菲律宾传统食品,包括我们称为潘喜特、卢比亚或菲律宾蛋卷的传统炒面,还有鸡肉阿斗波(adobo)和蒸米饭。在危机管理中心与一群上层军官喝了一上午黑咖啡之后,现在我又与菲律宾兄弟们坐在一起,尽情品尝家乡菜肴。在过去的六年中,很多军士长一直在白宫工作。在老布什总统之前,利托·巴蒂斯塔军士长已经为三位总统提供过服务。我知道,总统旅行时,军士长们会一同前往,为总统准备衣物、收拾行李、安排饮食,保证他的食物没有受污染、也不存在质量问题。如果出现有毒或可能影响总统健康的情况,他们甚至会先品尝一下食物。
当我问一位军士长他最喜欢哪一位总统和第一夫人时,他说道:布什夫妇。他们对我们非常好,尊重我们的劳动。”然后,他又小声说道:“我们对里根夫妇不是很满意。”但是,他没有进一步解释。按菲律宾人的传统,他们不会抱怨或批评自己的主人,他们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天下午,当我与总统侍从们坐在一起聊天时,我对“为国家服务”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甚至比我参加高级会议谈论马蹄铁锦标赛了解的还要多。
“夫人,你为什么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傲慢呢?”当我们见面一个小时以后,一位军士长直截了当地问道。
“军士长,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出身,我的根和你们是一样的。我父亲像你们一样,是一个军士长服务员。”我对这些像我菲律宾老家的叔叔一样的军士长们说。 我们在这里做的都是同样的工作,都是为总统服务。”
在这场简短的“家宴”中,总统的侍从们许诺尽力照顾我反过来,我则许诺做个好学生、虚心向他们学习,将他们奉为“教父”。我还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得了病,我会照顾他们,做他们的医生。
所以,在 1992 年夏天的那个下午,当华盛顿笼罩在酷暑之中时,我则在老行政办公大楼军士长食堂里尽情地享受着亲情与善意。总统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的侍从和他的新医生之间、在他的厨房和药柜之间,形成了一个特别的联盟,他们承诺互相帮助和照顾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