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点兵将(3)

奥德修斯听出是女神的口音,立刻就跑着去了,斗篷撂在地上,让他的伊萨卡侍从欧吕贝特斯捡。他一直去到阿加米农王跟前,向他借来阿楚斯皇室不朽的宝杖。把宝杖擎在手里,他到船队和披铜甲的部队中间,倘若遇见一位皇亲贵戚,或高官大爵,他便到他身边,客客气气阻止他,说道:“我觉得不该威胁你,先生,像一个老百姓一样。不过我要请你切勿动摇,而且也稳住你的伙伴们,你并不知道阿加米农王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在试探这些人,不久便要给他们苦头吃。我们不是都听见他在皇子会议上说了些什么吗?我恐怕他生队伍的气,并为这事惩罚他们。君主们是神圣的,他们有他们的尊严,他们的尊严有宙斯主宰支撑和宠爱着。”

对待士兵他另有一套。倘若遇见任何人在嚷叫,他便用宝杖敲他,严厉申斥道:“喂,你这个人,好好坐下,等待官长的命令,官长们比你强,不像你这样的懦夫,无论在战场或会场都没有用处。我们不能大家都当君王,暴民统治是要不得的。让我们只有一位指挥,一位君主,就是古怪的克鲁诺斯的儿子宙斯给我们立的那位君主。”  

这样恢复秩序后,奥德修斯叫人们走回去。他们像一群绵羊似的,离开船和棚屋向会场走,走动时,一片声音像海涛,当海水冲击着宽广的海滩发出怒吼的时候。  

他们都坐下,坐在板凳上,没有声息,只有一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这便是不可抑制的塞西特斯。他如想损他的主子们,总有些现成的挖苦人的话,这些话粗鄙下流,不错,但确能引逗士兵发笑。他是来到伊利亚的人中间最丑的:拐脚,罗圈腿,圆圆的两肩几乎在胸前相接触,肩膀上一颗卵形头颅,长出几根稀疏的短发。憎恶这人最甚的,莫过于阿基里斯和奥德修斯,他们也是他最爱取笑的对象。现在他是在以尖锐的声音,滔滔不绝地诋毁高尚的阿加米农,利用恼火的士兵们正愤恨的时候。  

“我的主,”他唠唠叨叨向君王叫喊道,“现在你又怎样不舒服?还想要什么?你的棚屋里堆满了铜;每次打破一座城池,总是你先挑选,所以你屋里也有许多美女。也许你还想要黄金,盼望一位特洛伊贵族带着赎金,从城里来赎他的儿子;那是我或另一位士兵缴来的俘虏。也许你想再要一位少女,跟你睡觉,做你的私产。不过,你身为我们的将军,不应像这样带领军队,陷我们于困境。至于你们,朋友们,真是些可怜虫,你们都是亚该亚女人,我不能称你们是男子汉。让我们不顾一切,开船回家去,留下这家伙在这里享用他的战利品,他会发现他是多么完全仗恃他的士兵们。甚至在不久前他侮辱了阿基里斯,那人比他可强多了。他夺了他的战利品,据她为己有。可是阿基里斯绝不为这生气,他处之泰然,无动于衷,不然的话,我的主,那次暴行就是你最后一次。”  

塞西特斯一停止诽谤总指挥阿加米农,便发现伟大的奥德修斯站在他身边,冷酷地瞪着他,奥德修斯着实申斥他一顿。“塞西特斯,”他说道,“你的口才也许不错,但是我已经听够了。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浑蛋,怎敢和君王们抗衡呢?我认为,在所有跟随阿特瑞斯兄弟来到伊利亚的人们中,你是最下流的东西。像你这样的人,嘴里不配提君王的名字并诽谤他们,以求回家去。谁也不确切知道这事将如何了结,我们也许能凯旋归去,也许不能。你只会坐在那儿,诟骂总指挥阿加米农王,无礼地列举英勇的领袖们对他的慷慨表示。你要牢记我这句话,我可不空言恫吓。如果我再看见你发这样傻疯,我要是不把你的短装、斗篷和浑身衣服剥个精光,无情地鞭笞一顿,并轰出会场到船边去哭泣,就情愿把头割下来,并且不叫特勒马卡斯是我的儿子。”  

奥德修斯说完了,便用宝杖敲他的背和肩。塞西特斯畏缩着,放声大哭。宝杖的金钉在他背上刮出了血痕,高高肿起来。他惊惶失措坐下去,忍着疼无望地向四周看一下,抹去一颗泪珠。其余的人虽然不悦,但都在从心眼儿里笑他。“打得好!”一个人喊道,看见旁人眼中的神情,说出了他们心中都想说的话。“奥德修斯做过许多桩好事,筹划过良好计谋,战场上表现过领袖才能,但向来没有像这次封住这个饶舌鬼的嘴这样令人痛快,我想塞西特斯大概不再急着诟骂君王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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