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士革是他最早的庇护所,提到伟大的努尔丁(Noureddin)和他的手下萨拉丁(Saladin),就他们的立场和作为而论,迷信的希腊人应该学到去尊敬伊斯兰教徒的德行。他以努尔丁友人的身分去访问巴格达和波斯的宫廷,经过长途跋涉绕着里海和格鲁吉亚的山区走了一圈以后,最后定居在小亚细亚的土耳其人中间,这些人是东罗马帝国的世仇大敌。科隆尼亚(Colonia)的苏丹非常友善的款待安德洛尼库斯、他的情妇和那帮无家可归的凶徒。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惠,他经常入侵特拉布宗这个罗马行省,抢劫战利品和掳走基督徒,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在这些冒险犯难的故事里,他喜欢把自己比为大卫,经过长久的放逐,能逃过恶人设置的罗网。皇家的先知(他竟敢为自己加上这个头衔)藏匿在犹地亚(Judaea)的边界,处于流亡的悲惨状况下竟能够杀死一个阿马莱基特人(Amalekite),还对贪婪的纳巴尔(Nabal)提出威胁要取他的性命,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极为满意。科穆宁家族王子的游历非常广阔,能把他的姓名和宗教所获得的光荣遍布整个东方世界。希腊教会批准一项判决,无法无天的浪子已经背离宗教的理念,虽然证实他受到逐出教门的处分,但是他从未弃绝基督教的信仰。
安德洛尼库斯保持高度的警觉,逃避或是击退皇帝公开和暗中的迫害,因为他的女伴被囚,终于使得自己也落入陷阱。特拉布宗的总督突击狄奥多拉的计划获得成功,耶路撒冷的王后和她?两个儿子被送到君士坦丁堡。在失去他们以后,他要忍受放逐生活漫长而又孤独的痛苦。这名流亡者不断哀求,获得最后的谅解,于是投身在统治者的脚下,皇帝为降服鸷悍不驯的人物而感到满足。他俯伏在地上,声泪俱下悔恨过去一再反叛的罪行,也不敢擅自站起来,除非有信仰虔诚的臣民用暗中环绕着他颈脖的铁链,把他拖到宝座的前面。这种非比寻常的忏悔在集会中发生效用,激起大家的惊愕和怜悯,教会和国家都饶恕他的罪孽。曼纽尔还是不太放心,就将他的住处安置在离宫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是本都(Pontus)的小镇伊诺伊(Oenoe),位于黑海的海滨,四周是茂密的葡萄园。曼纽尔逝世和幼主登基所造成的混乱,很快使他的野心有施展的大好机会,皇帝不过是十二或十四岁的儿童,没有治理国家的勇气、智慧和经验。他的母亲玛丽皇后,将她自己和政府交给一个有着科穆宁姓氏的宠臣;皇帝的姊姊是另一位玛丽,她的丈夫是意大利人,有凯撒的头衔,使用阴谋手段对付她那讨厌的后母,最后还激起一场叛变。所有的行省无人治理,首都陷入刀兵的火海,不过几个月的恶行和软弱就翻覆一个世纪的和平与秩序。
君士坦丁堡燃起一场内战,两个对立党派在皇宫的广场进行浴血的搏斗,叛贼在圣索菲亚主座教堂抵挡正规部队的围攻作战。教长尽力运用诚挚的宗教热忱去治疗公众的创伤,最受尊敬的爱国人士都在大声疾呼,皇帝需要一位监护人,对于引起灾难的始作俑者进行报复,大众异口同声赞誉安德洛尼库斯的才能和德性。他在隐退的地方,对于誓言的神圣责任装出要慎重考虑的模样:“要是皇室的安全或荣誉受到威胁,我要用最大能力去揭发和反对这种错误和灾祸。”他在与教长和大公的通信中,很适当的引用大卫的《诗篇》和圣保罗的书信;很有耐性等待全民的呼吁,他们请求他去解救国家所遭受的危难。他从伊诺伊向着君士坦丁堡前进,人数很少的行列在不知不觉中壮大起来,变成人潮汹涌的群众和军队。他在宗教信仰和忠于皇室这方面的表白,让人误以为是发自内心的言辞,他穿着简单的外国服装,主要是能表现出高贵的体态,建立贫穷和放逐的生动形象。所有反对的势力在他的面前迎风而降,等他抵达色雷斯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拜占廷水师从港口驶出来,迎接和运送帝国的救星。声势浩大的潮流已经无法遏制,受到皇家宠爱的人员像在太阳下取暖的虫豸,受到暴风雨的吹袭就消失无踪。安德洛尼库斯最关心的事是占领皇宫觐见皇帝,将他的母亲监禁起来,再去惩治她所重用的大臣,恢复公众的秩序和社会的平静。然后他去拜谒曼纽尔的坟墓,当他躬身保持祈祷姿势时下令要旁观者回避,他们好像听到一阵得意和报复的喃喃声:
我的死对头呀!虽然你把我赶出国门,让我浪迹天涯,但现在我已经不再怕你了!你的遗体安全存放在七层圆顶之下,要醒来也得等待最后审判的号角吹响。现在轮到我很快把你的残骸和你的后裔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