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印刷术、思想和文学(1)

由印刷机带来的交流变革,书籍作为一种变革力量的重大意义,以及印刷机先于作为宗教改革之源的新教徒起义这一简单事实,都是一个意义深远的转变的诸多层面,这一转变也许比其他变化更能界定从中古向近代的转变。人类开始将知识世俗化、具体化,考虑知识的增长胜于发现。由于从抄写向印刷的戏剧性转变,科学调查变得尽人皆知,并且从修道院和富人图书馆的抄写员那里解放出来。

那些强调技术在促进人类变革时的意义的历史学家们,以及那些认为印刷术的发展也许是在车轮和蒸汽机之间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技术革新的人,也认为文艺复兴在本质上存在两个阶段:在印刷机出现以前的早期文艺复兴和与印刷术的传播相伴的晚期文艺复兴。文艺复兴的确有两个清晰的阶段,二者存在着程度上的差异。印刷术是令科学知识的传播成为可能的革命性事件,将科学转化成变革力量,并且拉近了工匠实践与学者理论之间的距离。

在乡村社会引进印刷术要比在城市更为缓慢。也许至多有10%的人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一些人学会了字母,并且从印刷材料中学会了怎样记账,一些雇工之子找到了大学之路。更重要的是这种变化带来了聚会习俗——村民或者农场的家庭每周相聚两三个夜晚,彼此讲述鬼或者狼人的故事,并最终演化为舞蹈和闲谈式交流,也就是交换信息。在16世纪,聚会添加了听说书人讲故事的情节,后者通过参考一些书籍不断扩展其保留节目。某些人——?常是乡村学校的老师——在聚会上为村民读书。《伊索寓言》、《玫瑰传奇》或者是本国的《圣经》都是当时的读物。牧羊人日历,写满了用木刻展示的实用农业建议,也会被大声诵读。

1.本地语和拉丁语西欧诸国的本地语是逐步出现的,它最初是人们的口语,而后成为流行的写作工具,并最终得到了官方承认。许多地方语言——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意大利语和法语——都是从拉丁语中发展过来的,它们过去都是罗曼语(罗马人的语言)。卡斯提尔语,现代文学中使用的西班牙语的核心,在13世纪赢得了官方语言的地位,当时卡斯提尔国王命令使用该语?做官方记录。在意大利,本国语在文艺复兴以前很少作为文学语言出现,但丁在《神曲》中使用了托斯卡纳方言,而且直到16世纪早期托斯卡纳意大利语才战胜了罗马方言的竞争成为本地语的表达媒介。

在中世纪的法国,出现了两支地方语族:南部法国人讲“oc语”,该称谓源于他们使用“oc”(拉丁文hoc)来回答“是”;其北方同胞讲“ol语”,语言中的“是”用“o”(现代语言中的oui)来表示。史诗《罗兰之歌》就是用“ol语”写的,而阿奎塔尼的埃莉诺宫廷里的行吟诗人则用普罗旺斯的“oc语”的形式来吟唱。到1400年为止,巴黎地区的“ol语”正日益取代拉丁语成为整个王国的官方语言;而普罗旺斯的“oc语”最终消失了。“oc语”的另一分支以加泰罗尼亚语的形式存在,在地中海一侧的比利牛斯地区的西班牙和法国目前仍然使用这一语言。

在德国和英国,其本国语源于古代日耳曼语。13世纪德国的游吟诗人使用中高地德语,即现代文用德语的前身,来编辑诗歌。英语在14世纪得到了官方的承认;同时,伴随着《码头农夫幻象》和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的流行,英语也日益成为一种文学语言。

某些地方语言演变为国际语言。在近东地区,由十字军带来的意大利语就变成了一种混合语言,一种最广为人知的西方口语;至17世纪,它逐渐为法语所取代;至20世纪,则为英语所取代。与此同时,拉丁语仍然是教会和学术界的国际语言。学者们勤奋地工作以便使拉丁语更完美,同时在文艺复兴后期,又开始研究希腊语和希伯来语。他们之所以被称做人文主义者是因为他们致力于西塞罗规范的人文学,或人学,主要包括逻辑学、语法、历史、诗歌和伦理学。

人文主义彻底改变了对古典遗产的态度。中世纪的教师没有轻视这种遗产;他们崇尚并模仿其形式,但对之加以改变或者使其思想适于强化基督教理念。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者用那个时代更为世俗的精?以及更为广泛的古典知识之光改变了中世纪遗产的外形。对古典的崇敬并没有阻止一些人文主义者成为本地语言的积极倡导者;其对立面也同样真实,因为一些本地语作家为了改进自己的写作风格而研究西塞罗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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