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会儿怎么办?”他的副手问。
“老高和老马的营寨离这儿不远,咱们先到他们那儿去躲躲风。”陈说。
“老吴离咱们也不远。”一个瘦个子补充说。
“你带几个弟兄到他们那儿看看风声。”姓陈的下命令说,他指着半里路以外的一个树林,“俺们到那片林子里等你们。”
树荫为他们遮挡了午间的烈日,却挡不住蚊子和马蝇的袭扰。他们的马匹抽搐着鼻子,摇晃着尾巴和头部,甚至全身
抖动,但马蝇依然叮满了它们的脖颈、大腿和肚皮。腊露觉得,凡是没有衣服遮盖的地方,皮肤很快就被叮起一个个发痒的小包。她又打又挠,直到皮肤被抓破,指头上沾满了血污,但那痒痒劲和令人心烦的嗡嗡声却始终不断。
她仔细观察土匪们,琢磨着能否溜走而不被他们发觉。土匪们的脸上和脊背上都沾满了被他们的大巴掌打死的蚊子和斑斑肮脏的血迹,他们淌满汗水的脸锃锃发亮,嘴不停地骂骂咧咧,手不停地扇打着蚊子。
“非用火烧才能治住这些吸血鬼。”
“你想叫官府的兵像蛆一样往咱们这儿爬吗?”
“你真浑蛋,他们又不是聋子,咱们的马又踢又闹,你以为他们就听不见吗?”
“可烟从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
“没准他们还以为是军营里在生火哪。”
“要是他们真来了,怎么办?给他们烫酒喝?”
姓陈的转身对那个把腊露拽来的土匪说:“老丁,点把火。”
“这么热的天。”姓丁的不太情愿地嘟哝了一句。
腊露一下跳起来。她要用拾柴火的办法麻痹土匪们,消除他们对她的疑心,然后慢慢走远,直到她能安全地隐蔽在树林里。“俺帮你。”她说。
姓陈的一脚将她踢倒:“想溜呀?想杀俺们的风景吗?”
土匪们哄堂大笑。
一个身高体胖的土匪突然扑到她身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噢。”他讥诮着,一边用手乱揪她的衣服。
腊露奋力挣扎,但要反抗这样一个高大的家伙,她觉得无能为力。她藏在裤腰带里的耳环戮到她的肚皮上,“放开俺!”她喘着粗气喊道。
“要俺放过尝尝黄花闺女滋味的机会呀?”他淫荡地笑着说,并用他粗糙的大手扯她的皮肉。
“喂,姓赵的,快起来。俺的号可排在你前边呢!”姓丁的土匪不服气地骂起来。
“俺的也是!”另一个土匪也说。
他们两人将姓赵的一把拖起来。
“老朱抓了第一号,他排第一。”姓丁的嚷道。
“他当探子还没回来!”姓赵的反驳,“俺要求重新抓阄儿!”
“要是俺抓的新号不如原先那个呢?不干!”姓丁的发出几声轻蔑的讥笑。
高个子跳起来向丁冲过去。姓陈的连忙把他们拉开,并命令:“快生火!要不,马都快让蚊子咬死了。”他又愤怒地加了一句,“原先抓的号不变!”
夜幕降临,天空开始闪出第一颗星星的时候,探子终于回来了。他们还没下马,腊露便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情况危急。
她心中升起了一线小小的希望。对土匪们来说是坏消息,也许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呢!
“完了!”姓朱的报告说,“吴大哥的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老马要把队伍拉到北边蒙古人的地方。老高他们大概叫人偷营了,全都死了。”
“咱们朝南,往上海那边走。”姓陈的说。
“四面全是兵,咱们没法活动。大伙儿吃啥呀?”他的副手问。
“咱们把这婊子卖了。”姓陈的没等其他人发表看法便继续往下说,“要是俺们分成几股,各股分头走,他们想抓到俺们就不那么容易。”他马上从土匪中挑了四个人当小头目,然后开始分组。
“过来,小大姐儿。”姓丁的小声招呼腊露。
她没有动。
“过来。”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随后又移近她说,
“你跟俺骑一匹马。俺会帮你忙的。”
腊露抓着被撕破的衣襟,手捏得更紧了。“像你带俺来的时候那样吗?”她问。
“你得相信俺。到上海还早着呢,你会用得着俺的。比方说,像刚才对付姓赵的那样。”
腊露不得不承认,姓赵的欺负她的时候,他确实帮了忙。后来在等待探子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待在附近观察。她原以为他在监视她,不让她逃跑。现在她倒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婊子跟俺骑。”姓陈的说。
丁一把将腊露拽过去,“您何必挤着受罪呢。”他咧着一副谄媚的笑脸,“俺一定把她看好,不会让咱们这袋金子丢掉的。”
“可也别糟蹋了!”姓陈的哈哈大笑着警告他。
“可也别糟蹋了。”姓丁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把腊露拖到他拴马的那棵大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