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书记 5

沿东莱河道直行一公里,再左拐一公里,就是马家峪村了。

到了村头,见汽车再也开不动了,江凌和刘国强只好下车步行。

下来汽车,当拐过一座宅院时,两人同时发现前面的空地上停靠着一辆吉普车,刘国强一眼就认出是羊步岭乡党委书记高长水的,便断定江凌事先通知了高长水。高长水已早早地赶了过来,正在马长友家里等待着。

马长友的宅院坐落于一座小山坡上。因村内没有正儿八经的街巷,拐弯抹角,行走不便,两人只好从村后一条地势险峻的羊肠小道上绕道而行。

当走到一片布局稠密的宅院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尖声怪调,难以入耳的叫骂声。就在脚下的院落里,一披头散发的泼妇手里握着苕帚疙瘩儿,一边大声叫骂,一边疯狂地追逐前面的男人。男人浑身污浊,行迹猥琐,先是挡驾,见女人凶悍,随之便抱头鼠窜。大门已被女人锁死,男人无望,只好在院内跟女人兜圈圈。大概跑累了,跑热了,又没打着男人,女人气急败坏,顾不得冰天雪地,竟“哧溜”一下脱掉棉袄。因里面没有内衣,整个上身随即赤裸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女人这下似乎更得劲了,便颤动着胸间的两只大乳继续追赶男人。这时,被逼到墙角的男人无处躲藏,只好束手就擒,抱着脑袋甘心让女人出气。打了一会,女人尚不过瘾,便大声嚷嚷着去屋里拿菜刀,声称将男人裤裆里的那个坏家伙一刀割了。男人见势不妙,便瞅准时机,翻墙而逃。分明是两口子闹矛盾,怄气打架。

这样的情景,在刘国强眼里是家常便饭,可江凌却倍感新奇。于是就联想到,别看两口子打架这点儿小事,其方式方法,城里人和乡下人还真不一样。城里人打架,一般是相互理论,以理服人,即便动了手也是老一套,而乡下人却别具一格,方式独特,看起来是打架斗殴,其实是相互逗乐,自取其乐,是在表演一曲自编自演,而又丰富多彩、趣味浓厚的乡村喜剧。这只是两口子之间,婆媳之间、妯娌之间、姑嫂之间、兄弟之间、姊妹之间打架,她还没见过呢,或许更热闹更有意思吧。

来到宅院,高长水和马长友将二人迎了进去。

谈了一会工作,刘国强对马长友说,该说的都说了,江书记肯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下一步的任务是吃饭。我肚子里正在打架呢!

马长友的一肚子话好似没有全倒出来,便不情愿地说,你们原来都是布店里的掌柜,吃(尺)上紧。

这时,马长友的老伴便将做好的菜端到了桌上。

马长友翻箱倒柜,最后从地窖里找出来几瓶老白干,并且吹嘘说已经存放了三十年。以前没舍得拿出来,今天是个喜日子,喜日子就得喝喜酒喝好酒,大家都敞开肚子喝,谁当滑头不是好汉!

刘国强就接过话茬说,你先别吹牛,当着江书记的面,咱们都亮亮各自的酒量有多大,非喝得让你老家伙拖着醉腿去代销店买酒不可!

高长水随后补充道,用不着去代销店买酒,马老兄还有存货呢!当村干部的没多少好处,就是不缺酒喝。大礼不收,酒来不拒,是不是啊?

马长友也裂开大嘴揭高长水的短处,就说村支书面对的是贫民百姓,集体经济又穷得叮当响,想收礼也没有条件。乡镇干部就有所不同了,乡里再穷,也难不着书记和乡长,没听说给书记、乡长编写的那句顺口溜:早上一只鸡,中午一只羊,晚上去舞场,到处都有丈母娘,发廊饭店作保障,幸福的日子喜洋洋啊!

江凌却感到非常新鲜,并没有反感的意思。

尽管高长水和马长友跃跃欲试,大有不战胜对方决不罢休之势,但由于刘国强严格把关,严于律己,不仅说话文明,酒也喝得恰到好处。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出来马家峪村,江凌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已答应高小丽,今天下午县委宣传部召开宣传思想工作座谈会,打算参加晚餐。说过的话,一定要落到实处。

知道江凌晚上有重要活动,所以走在路上时,杨波也加大了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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