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采访到卡斯特罗(4)

回到纽约,迪克·里克特、汤姆·卡普拉,还有我一起编辑卡斯特罗的片子,这并不容易。我们想要展现出他的魅力,又要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他是个共产主义国家的独裁者,是一个不容异己的人,是一个囚禁敌手的人,是一个我们民主体系的坚决反对者。片子末尾,我用了这样的结语:“我们之间最无法达成一致的一点,就是对自由的理解,正是这一点将我们真正地分开。”

《菲德尔·卡斯特罗如是说》在1977年6月9日播出,就新闻特别节目而言,它获得了很高的收视率,但仍不能与长盛不衰的CBS侦探剧《巴纳比·琼斯》相提并论,也比不上NBC播出的电影。不过我没有看到,因为那时我正在英格兰报道伊丽莎白女王的银婚纪念,但是这次卡斯特罗的《特别访问》成了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鲁恩在《纽约时报》发表了我在主持台上“没被用对地方”的言论之后,他真的诉诸行动:他正式任命我为ABC新闻部的“巡回报道主持人”。他明白,我当记者会更有价值。应该让我随时待命,自由来去,可以到世界任何地方去做采访报道,这比我干坐在主持台上好得多。我依然是新闻节目的联合主持人,但是鲁恩的安排却解决了我和哈里之间的糟糕关系,让我们尽可能地避免碰面。如果哈里出差了,我就是唯一的主持人,反之亦然。但是越来越多地,出门在外的那个人是我。鲁恩真是我的救星啊。

卡斯特罗的这期《特别访问》也引发了一些负面效应。当卡斯特罗整整五小时的采访在古巴电视台一遍遍播放的时候,撇开那些个人问题不谈,一些居住在美国的古巴人对此极为愤怒,认为我不该给他上电视的机会。我收到了上百封的来信,某些很善意,有亲朋留在古巴国内或是古巴狱中的人们,写信来请我代他们向卡斯特罗求情(我将这些信件转给了古巴的官员),但有些来信中语带威胁。我非常重视这些威胁,部分是因为我父亲所在的养老院里的护士就是古巴人。我去探访父亲时,他们表现得就非常冷漠。他们知道我刚刚采访过卡斯特罗吗?如今他们肯定知道了。我也很担心女儿的安全。ABC很重视这件事,雇了一个保镖接送小杰姬上下学。信件渐渐地少了,相关方告知我威胁已经过去,我们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正当我认为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虚弱的父亲过世了,享年八十一岁。那是1977年8月15日。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跟乔治·斯泰因布里纳一起吃午饭。我痛彻心扉,但却并不惊讶。我立即飞回佛罗里达,发现母亲也一样,早已在情绪上做好了准备,或者,她甚至会有种解脱感吧。这么久以来,她看着他一点点地虚弱下去,变得越来越低落,而且对此她束手无策。

因为家里一直都没有遵从宗教习俗,所以我们没有为父亲进行“七日服丧”,也就是犹太人的七日悼念仪式。我们举行了一个简朴的安葬仪式。我留下来陪了母亲和姐姐一阵子,然后就回了纽约。我联络了各大报纸,刊登了父亲的讣告。《综艺》,唯一一家与父亲有关系的杂志,为他的一生作了褒奖有加的评论,其中有这样的字句:“那眩目的舞台是他的信仰。”对娱乐圈中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墓志铭吗?

我本该在纽约举行一个纪念仪式的,但是我没有。父亲离开纽约已经这么久了,我担心没人会来。我想象着母亲、姐姐,还有我坐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父亲不愿意看到空着的位子,没有满座的话,他是不会开心的。

如今我知道自己错了,当然会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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