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条河流得以命名的时候,世界还相当寒冷。冷冰冰的世界,却孕育出了一支特异而滚烫的民族--巴人。巴人在中原大舞台第一次亮相,就让其他民族讶然失色。那一次,武王伐纣,巴人被征召,并作为前锋参战。那战阵是亘古未有的:集体唱起雷霆般的歌声,震荡沙场,在歌声的卷动下,士兵手握短剑,如飓风狂潮,凌厉之气让人胆寒;歌者后面是舞者,舞步齐整,边行进,边捶击战鼓。歌者和舞者,在刀光剑影之中,目不斜视。敌人的热血波翻浪涌地横流过来,敌人的热血长着利齿,咬他们的脚背,还像毒蛇那样翻卷身体,扫他们的腿,他们跺脚呐喊,将牙齿踢碎,将蛇身踩僵。
战争的结果,是武王大胜归朝。作为前锋的巴人,自然功不可没,他们奇特的战阵,更让民间流传着巴国男儿"歌舞以凌殷人"的动人故事。
后来,每到战争的紧要关头,巴人便被众多君王或将军征召入伍,拼杀疆场。
"勇于战",成为他们留给别国朝野的鲜明印象,也成为他们证明自己的自觉追求。
可是要证明什么呢?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巴人为扩张和防御而进行的生存之战,少之又少。
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以他国部队的前驱而出现。
用战争书写历史,不是巴人自己的想法。
那是别人的想法!
他们可以用血肉之躯战胜强大的敌人,却无法抵御别人的想法。
因为"别人的想法",巴国的男人战死,女人成为寡妇。
也因此,使巴国最终国破家亡。
这是一段令人悲伤的真实历史。只是没有人去揭示。人们宁愿选择传说。历史是硬的,带着尸体的气息;传说是软的,带着鲜花的香味。二者之间,傻子也知道取舍。
从这个意义上说,外面的人--半岛之外的人,是在有意无意地讨好和纵容半岛人,纵容他们的骄傲,最终把他们的骄傲培植得枝繁叶茂,铺天盖地。这究竟是善意还是阴谋?可能是前者。但谁也不能说它就不是后者。铺天盖地的大树底下,有了阴凉,却没有阳光了。
巴人就是弄丢了阳光,才走向穷途末路。大家都看见了,那阳光就是自己的想法。作为巴人的后裔,之所以可以抵挡强敌,却抵挡不住外面的想法,不是从某一个人开始的,而是来自骨髓,来自遥远的基因,来自播撒在川流峡谷间那粒悲剧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