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虽说是用女性的歌喉去表达一个男人爱的心声,有点儿偏差,但这连气流冲出胸臆,在声带、后腭和舌尖生出轻轻摩擦的声音都听得清晰的演唱中,那种灵魂的颤抖、完美述出那男人爱的惆怅的倾诉却让我的心弦久久地发出回声……
“怎么,你喜欢这歌?”柳燕问,可能看出了我有些呆相,“喜欢外国歌?”
“不一定,看心情,当然需要有适合心情的曲子,但更多的是曲子影响了心情。”
柳燕笑了,我再次感受到了她的花容月貌。她微笑时微红着脸,带几分羞涩,且目光闪闪,然后抬起脸,灿烂地迎着我:
“你也会被歌曲左右心情吗?”她水亮着眼睛盯着我,此时我感受到的是她少女般的好奇和真诚,她此时有些孩子气。
这回轮到我脸有点儿热,我干巴巴地说:“说不清楚,反正好歌曲确实知道你的心。”
柳燕喝了口水,又用纸巾按了按嘴唇,说:
“现在人心都风化了。老了……即使听歌也要更赤裸些的,爱江山更爱美人。连我也变得只喜欢钱了,你也觉得我俗吧?”
“不,有哪个人不爱钱?你这样说说明了你的坦诚。”
她叹了口气,眼望着窗外。窗外是粼粼的水波,锦江在石砌的堤岸裹挟下缓缓东流,隔江的灯火被拖在水上,瑟瑟地抖,也能看到九眼桥的倒影和香格里拉酒店的身姿。雨落在江面,刷拉刷拉地响,雨不大,风送进清新的气息。
她突然振作了一下精神:“来,江凡,喝酒。”
我和她碰了杯,干了,又满上。
“江凡,你们同学好像能人不少,做领导的听雁鸣说也不少。”
“有是有,但大的不多。雁鸣算是混得最出色的了,据我所知还没有能超过他的。”
“你们同学北京多吧?”
“是。这帮家伙,都舍不得离开北京。说北京才是搞金融人的黄金宝地。还说在北京找个高干老丈人比找个麦当劳还容易。”
“听说省建行从北京来了一位行长跟雁鸣熟,是你们同学吗?”
“谁?我没听说啊,贵姓大名?”
“好像是马跃云。”
“马跃云?好像有点儿印象。他和我们不是一个年级的,是高我们两届的师哥,在校时我们是一伙的,尤其是跟雁鸣好。当时听说他有些背景,怎么,他来四川了?”
“对,刚刚报到。”
“那哪天让雁鸣约出来见一下,接个风,尽尽地主之谊。”
“正是!接风的时候可别忘了带我一起——不会不方便吧?”
“那要看雁鸣的了。”
“我不管他,等你电话。”她有些暧昧地冲我笑笑。我的心又跳了跳。
“那好吧。”〖=BT(〗〖=〗〖=2(〗12〖=〗
那天如果不去植物园,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柳燕。如果没有那天的约定,后面的故事究竟怎样发展却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的。值得高兴的是那个周六我去了植物园,并且见到了柳燕。
后来(在我和柳燕交往甚密时)我一直为那个周六去植物园的决定而自鸣得意,并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运气。但当我把这一点归结于“缘分”时,柳燕并不认可。她只在我身边睡眼惺忪地笑了笑说:“什么缘分呀,你不行动,哪有什么缘分啊?”
那天我去植物园,显然是因为那里的蜡梅花。在北方长大的我喜欢成都的原因之一便是这里冬天如春,神奇的蜡梅花更使成都的冬天富有诗意。想不到这时我看到了柳燕。
柳燕只身一人。穿一件灰色风衣,里面是一件做工精美的淡红色高领毛衣,牛仔裤,软皮鞋。清爽,富有活力。淡妆,却更加光彩照人。柳燕在茂密的开满淡黄色梅花的枝条丛中顺小路蜿蜒而来,恍如画中仙子,更像一首缤纷的时尚名曲。
“柳燕,是你?”
柳燕惊讶地转过身来,笑容随之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嗨,怎么在这儿碰见了你?不会说你也是踏青赏梅来了吧?”
我也笑了。我惊讶她笑容的美丽和助长了美丽的灿亮的牙齿,口里应道:“还真是你说的那样,梅花多美啊,还有这么清新的空气。没想到,又遇到了你,意外之喜。”
“真想不到你也会哄女孩子,不过我听了还是很高兴,怎么,常来?”
“来过几次,得看时间。这里还真不错。”
柳燕看了看四周。园内生机盎然,有几个孩子欢快地吹着泡泡,并对飘扬的泡泡欢快地追逐;一对恋人紧紧拥着喃喃着情语;摄影爱好者在选好的角度上判断着光线的强弱……柳燕收回目光,凑近身边的梅花枝,闻了闻盛开的花朵,仰脸做了个深呼吸:“真香啊,这暖洋洋的天气,梅香一定比平时浓郁了许多。”
“是啊,梅香袭人。南宋大诗人陆游还曾为成都的梅花赋诗一首。”
“怎么,是专写梅花?”
“应该说是写梅花之香。他说‘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唔,有味道。陆游这人有意思,家里好像挺有钱的,还到处写诗啊词啊的。”
柳燕缓缓走着,时而回望坡下成片的梅花,然后指着一个休息椅子:
“坐一会儿怎么样?”
“好啊。”于是我们坐了下来。
“你的家在大连?大连的冬天冷吗?”
“挺冷的,经常下雪,跟这里没法比。不过屋里有暖气,冬天还是不难过,甚至比这里好过。”
“我一年前的春天去过大连。大连很美,有些街道更是洋味十足。女孩子穿得也很漂亮。”
“但大连的冬天还是单调了些。几乎所有的树木都落净了叶子,银杏啦,白杨啦,刺儿槐啦,都是光光的枝杈指向空中,尤其是落尽了叶子的槐树,枝干如墨,漆黑如铁,水墨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