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对这场挑战时,洛克菲勒又一次展示自己的高超手腕。他派人警告储油罐生产商不要和大潮管道公司做生意;交给油罐车生产商大批定单,使他们无暇他顾;支走所有的车辆,使大潮管道公司没法子运送建筑材料;用优惠的价格夺走许多原本依靠大潮管道公司输送原油的炼油商;迅速买下那些有可能成为大潮管道公司客户的独立炼油厂。
与此同时,标准石油公司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购置地产。他们买下一片从宾夕法尼亚州北界延伸到南界的狭长土地,以阻挡大潮管道公司的工程。标准石油公司的房地产经纪人在那一带的荒僻小镇上用极高的价格买下许多小块耕地,当地农民在一夜之间发了大财。它又雇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警告那些向大潮管道公司出售土地的农民,油管漏出的石油将会毁掉他们的庄稼。它还与铁路公司密谋阻止任何输油管线跨越铁轨。
所有这些勾当都没有阻止大潮管道公司的前进步伐。如果标准石油公司买下整座山谷,它便改变前进方向,从周围的山头通过。大潮管道公司似乎真的可以挫败洛克菲勒及其心腹。然而,就在大潮管道公司即将成功之时,洛克菲勒决心通过政治手段打击对手。也正是在对大潮管道公司予以最后一击时,标准石油公司第一次使出贿赂全体议员的招数。
在揭露标准石油公司的肮脏交易之前,我们应该先看一看在“镀金时代”普遍存在的政商同流合污现象。洛克菲勒发迹于一个自由竞争的时代,政府不仅对企业家没有什么约束,还在发放土地使用权、铁路专营权和银行特许权的过程中被卷入经济活动之中。南北战争结束后,华盛顿的旅店里满是前来争取政府合同的商人以及他们随身携带的装满现金的大箱子。格兰特总统很赞赏商界大亨,乐意同他们交往。他的内阁成员多是些心腹和庸人,这些人急着用手中的权力索取回报。这个政府如此肮脏堕落,马克·吐温就此说出一句俏皮话:“这儿有一位国会议员。就是一个下流坯。哦,我干吗要重复一遍呢!”1876年,拉瑟福德?海斯在一次备受质疑的大选中击败塞缪尔·J?提尔登,当选美国总统。他的上台使美国政界刮起愈加猛烈的腐败之风。商人和议员们彼此利用,金钱交易连连不断,以至于洛克菲勒这样的人都能够把自己说成是政治敲诈的受害者。然而,不管几十年来洛克菲勒如何否认,他留下的文件却表明他与标准石油公司进行了大量行贿活动。
在与大潮管道公司的争夺中,标准石油公司拼命游说宾西法尼亚州政界,要求允许州议会有权授予输油管线特许经营权。19世纪70年代后期,代表独立采油商利益的改革派曾在好几个州推动通过了自由铺设输油管的法案,使标准石油公司的对手可以铺设输油管线。标准石油公司极为痛恨上述法案,亨利·弗拉格勒赶回宾夕法尼亚州,亲自充当这场游说活动的先锋。为了造成一种公众反对这项法案的印象,他让自己雇来的律师冒充怒气冲冲的农民和地主,反对自由铺设输油管道。弗拉格勒和卡萨特秘密拿来州议会关于自由铺设输油管道法案的草案,把它改得面目全非,最终使其未获通过。
为阻止纽约州议会通过类似法案,弗拉格勒与伊利铁路公司的休·J·休伊特采取共同行动。看来此事的花费不薄,连标准石油公司也欢迎合作伙伴分摊费用。有一次,弗拉格勒对一名铁路公司的经理抱怨道:“我们已经为阻止铺设这条输油管道花了一大笔钱!”他要求铁路公司为以后的“游说”费用拿出钱来。弗拉格勒在奥尔巴尼找到一个名叫史密斯·M·韦德的说客,准备派他给议员们送去6万美元的贿赂,休伊特却不同意,认为15000美元就够了。“那么,我先送去1万美元,”弗拉格勒说道,“如果你需要剩余的5000美元,就让人告一声,我会把钱送去。”要知道,当时的l.5万美元相当于现在的22万美元。
洛克菲勒像以往一样摆出一副超脱的样子,仿佛对这些肮脏的地下交易一无所知,但他的信件表明他直接参与了这些事情。1878年3月4日,纽约州议会的一名参议员A·N·科尔致信洛克菲勒,自称是一名“律师”,可以帮助标准石油公司操控反对自由铺设输油管线法案的行动。洛克菲勒显然同意与对方合作,因为科尔在随后策划一场大规模的压力和替代计划,其中到处是金钱交易的伎俩:
需要在参议院找两三个代理人,在众议院找五六个代理人。只要获得您的授权,我马上就去物色适当的人选……政府债券比现金更方便。如果给“代理人”现金,可能被人看作腐败。债券就不同了,谁都可以出售债券。您知道的,债券生意越来越普遍了……千万不要把这封信泄漏出去。倘若如此,我在卫理会的教友们必然会认为我堕落太深、无可救药了。
标准石油公司在游说州议会的同时还忙着在华盛顿四处活动,公众的情绪在此时已经开始倾向于支持铁路改革。选民们意识到,交通运输的垄断状况与竞争性的国民经济不相符合。于是,有人在1876年向国会提出一项铁路法案,目的是“管制贸易,禁止公用运输业者实行歧视性待遇”。卡姆登在此时已经成为代表西弗吉尼亚州的国会众议员,并依旧管理着标准石油公司控股的卡姆登联合石油公司。他不断向洛克菲勒和弗拉格勒通报国会的讨论,借助标准石油公司的密码与他们交换意见。对于讨论之中的铁路法案,卡姆登向弗拉格勒保证:“大约六位参议员会听我的意见。我认为这项法案不可能在参议院获得通过。”事情果然如此,铁路法案只得到众议院的批准,却未能在参议院获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