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招摇撞骗之徒(3)

伊莱扎的父亲约翰·戴维森有苏格兰和爱尔兰血统,是一个为人谨慎的浸信会教徒,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他一定很清楚老比尔不会给女儿带来幸福,因此竭力反对这桩婚事。1837年2月18日,27岁的比尔和24岁的伊莱扎不顾戴维森的坚决反对,在伊莱扎的一位朋友家中举行了婚礼。这件婚事可是里奇福德居民的最大谈资,多数人都认为这是比尔在捣鬼。与殷实的戴维森家相比,洛克菲勒家只是寻常的庄户人家。比尔很可能听说约翰·戴维森小有家产。早在1801年,勤俭的约翰·戴维森在卡尤加县买下150英亩的土地。用约翰·D·洛克菲勒的话来说:“我外公是个有钱人——在那个时代,他算得上有钱人。在那个时候,谁要是在买完农场之后还能剩下一点钱,就是有钱人了。4000美元、5000美元块或6000美元就是很大一笔钱,而外公的财产可能是这个数目的三四倍。要知道,他还有钱借给别人!”

里奇福德多数居民都认定比尔同伊莱扎的相遇绝非巧合,前者必定怀揣骗取后者家人钱财的阴谋。比尔是个声名狼藉的色棍,喜好招蜂惹蝶。他在追求伊莱扎之前至少已经有过一个相好。里奇福德的老居民拉尔夫·P·史密斯回忆道:“比尔刚来时还是个光棍。据说他原本打算把自己的女管家南希·布朗娶进门。后来两人分了手,比尔给她一笔钱,可能有400美元,因为他决定娶家在奈尔斯的有钱人约翰·戴维森的女儿。”

这场缺乏真实感情的婚姻把两个脾性迥异的人联结到一起,注定他们在日后的家庭生活毫无幸福可言,而这也对约翰·D·洛克菲勒的矛盾性格的形成产生巨大的影响。

比尔把新娘带回自己在里奇福德的住所,这里距离他的父母家只有半英里之遥。伊莱扎此时肯定已经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强烈地反对这桩婚姻。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家意味着今后的日子必然充满艰辛!在保存下来的约翰·D·洛克菲勒出生地照片上,人们看到的是一幢简陋的木板房,周围是光秃秃的山坡和灰蒙蒙的天空。房子仿佛是用两节货车车厢拼在一起,很是粗陋,只有搭在其中一个房门上的凉篷使相片的画面稍有几分生气。不过,这幢房子还算得上结实舒适。房子底层是两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上面是一个小卧室和放东西的阁楼。一间贴墙而建的小屋用作谷仓兼柴棚。房子周围是一片大概50英亩的农场,有一个苹果园,盛产鳟鱼的奥韦戈河沿着地头缓缓流过。

没过多久,比尔便彻底打破了伊莱扎对幸福生活的任何幻想。他压根儿没有同南希·布朗断绝关系,而是以“管家”的名义把她领进了这幢本不宽敞的房子里。妻子和情人相继为比尔产下数个子女。伊莱扎在1838年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露西。几个月之后,南希生下身份是私生子的克洛林达。1839年7月8日夜里,比尔又请来了接生婆。伊莱扎在那间10英尺长、8英尺宽的卧室里产下一个男孩。孩子出生时正是马丁·范布伦总统当政,他命中注定要成为美国的第一流资本家,也注定要活到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第二个任期。约翰·D·洛克菲勒、安德鲁·卡内基(生于1935年)、杰伊·古尔德(生于1836年)、J·皮尔庞特·摩根(生于1837年)这帮未来的工业巨头的相似之处是:他们都出生于19世纪30年代,而在长大成人时恰好迎来南北战争之后的工业繁荣。约翰出生后几个月,南希·布朗又生了第二个女儿克妮莉亚。于是,道德感十足的约翰·D·洛克菲勒只好夹在非婚生的姐姐和非婚生的妹妹之间降生在一个充满罪恶的环境里。

伊莱扎不喜欢婆家人。那些粗人喜好串门、开玩笑,离不开音乐、烈酒和寻欢作乐,遵循的是偏远地区的粗俗道德观。只有婆婆露西让她感到可以亲近。在里奇福德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比尔的弟弟迈尔斯·埃弗里·洛克菲勒抛弃结发妻子,同曾经在伊莱扎家当过女佣的埃拉·布鲁斯私奔到南达科他。迈尔斯把自己的姓改作“埃弗里”,同埃拉过起了重婚的生活。美国当时有大片的边远地区,有无数个逃避法律制裁的去处,像这样另起炉灶过日子的情况屡见不鲜。

伊莱扎尽管涉世不深,却对插足自己婚姻的南希·布朗格外宽容。也许她认为这是自己违背父亲劝告而应得的惩罚。在讲述伊莱扎婚后的这段日子时,所有的材料都没有再提及她的父亲戴维森先生。这件怪事使人们不由得猜测:他是不是一度同这个悖逆的女儿断绝了关系?或者,是伊莱扎因为内疚和处境尴尬而羞于向父亲说出自己的烦恼呢?

有一种说法认为,南希在比尔结婚后变得越来越好争吵,后者于是想找机会把她赶走。最终,他听从了戴维森兄弟们的要求,把南希和她的两个女儿打发回她在哈福德米尔斯的娘家。南希其实算得上幸运,没有因为和比尔在一起的几年而毁掉自己的一生。她后来嫁给了一个名叫伯林格姆的人,又生了几个孩子,自己的两个女儿得到很好的照料。有资料显示,克洛琳达在年纪不大时就死掉了;克妮莉亚在成人之后当了教师。克妮莉亚的身材高,模样俊俏,与老比尔很有几分相似。比尔有时会在这个女儿要钱时掏出几个大子儿,但慷慨解囊的时候很少。若是她上门讨要的次数多了,他一分钱都不肯掏。克妮莉亚后来嫁给一个叫塞克斯顿的男人,也住在里奇福德一带。只有少数几个当地人以及洛克菲勒家的亲戚知道她就是约翰·D·洛克菲勒的异母妹妹。值得称赞的是,克妮莉亚从未利用自己和这位世界首富的亲缘关系捞油水。当然,这样做无疑会暴露她的私生女身分。至于洛克菲勒是否知道自己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人们并不清楚。

比尔与南希·布朗的苟且之事并非惟一刻在伊莱扎头上的耻辱。在里奇福德那毫无幸福可言的3年当中,她经常独自一人被比尔抛在家中。他还是那样我行我素,不愿过安定的日子。他在刚结婚时安分一阵子,在密歇根山经营一家小锯木厂,兼做一些盐、皮毛、马匹和木材生意。没过多久,他就重操旧业,继续作漂泊不定的游商,其行踪压根儿无人知晓。他就像一个亡命徒,常常趁着夜色出发;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后,他依然是在夜色的遮蔽下回到家中。为了让家人在他出门后度日,他安排他们去镇上的杂货店里赊账。“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家人想买什么就给他们什么,”他这么告诉杂货店的老板昌西·里奇,“等我回来结帐。”伊莱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还账,只好节俭度日,并且用“铺张浪费让人穷”之类的格言来管教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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