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祝福(1)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祝福那些散落在尘世中的荒芜,或许我根本没有曾经得到的快乐,也谈不上有多余的快乐送给他人。

最后一次吻程城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陌生,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把我拥在了怀里。如果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分开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在吗?我没有留下眼泪,因为这都是刹那之间的感觉,程城永远都不会记得那个叫葳的女孩,永远都不会。

程城是我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男孩,他忧郁、高大,一头长发。程城的一切都吸引着花季中的我。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找不到女生宿舍,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我穿着妈妈为我上大学特意买的花裙子,一个人站在那里。我知道阳光下我是最美的。程城和一群男生走了过来,我小声地说:“ 请问?”或许他们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自卑地低下了头,这时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怎么了?”当我抬头的时候,我看见程城站在那里望着我,那个眼神,那个男人,那个夏天,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女人有时候就是太念旧,往往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要去幻想。后来,程城拿着我的行李把我送到了女生宿舍,站在门口我对她笑,他也傻傻地笑。我想可能是我们彼此真的有缘分,那一刻我发现自己已经熔化在一种莫名的冲动里。

回到宿舍安顿好后,我才想起自己居然忘记问他的名字和学籍了,就这样他的样子一直都留在我的脑海。嘉丽是我们宿舍里最早恋爱的一个,开学刚过了不到两周,她便宣布自己与一个学长恋爱了。处于恋爱中的女人思想接近疯狂,嘉丽每天晚上都要给那个帅哥准备夜宵,然后幸福地看那个她喜欢的男人把东西吃完。而我除了每天不停地上课,几乎都待在宿舍里,嘉丽说我不会经营自己,如果现在不努力的话,那么等以后好男人都会被别人挑走了。我对嘉丽微微一笑说:“ 走了更好,就不用再去找了。”嘉丽常会对我叹气,“ 唉,可怜的傻孩子,未被爱情滋润过,就要凋谢了。”随着嘉丽的叹气次数越来越多,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一段时间以后,身边的学妹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孩,而我还是形单影离。

第二次见到程城是在嘉丽和她的帅哥男朋友分手时候,我带着嘉丽,那个男人带着程城。我们坐在酒吧的一角,嘉丽喝下两杯酒后就开始不停地哭泣,我本来想和程城打个招呼,可我们都知道这样会意味着什么。最后那个男人给了嘉丽1000块钱当做补偿,大家就此作罢。大学里的爱情真是可笑,1000块便买下了一个少女的青春与感情,要是我一定不会要那钱,我心里想。分手之后,我经常在许多地方见到程城,仿佛我们一生的缘分都在这时候用尽,而彼此常说的一句话便是,“ 好巧”。然后,他会问我嘉丽最近怎么样。他的笑容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那便是程城———我心爱的男人。就这样在那一年我们熟悉了起来,校园里的爱情总是那么的单纯,虽然那是脆弱的,但却很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不谈彼此的事情,好像我们相遇的结果就是旧事重提。自从嘉丽失恋以后,她再也不叹气了,而是不停地换着男朋友,她还是给他们准备夜宵。嘉丽让我心烦,许多年前有个女人也曾像她一样想用食物留住男人,可她后来失败了。那个女人就是我妈,而她失败的最终结果就是有了我,而且我们一无所有。

程城说:“ 你是个有心计的女孩,从你的眼中可以看出许多许多。”我说:“ 是吗?但我从你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你有许多男朋友?”程城试探地问,我说: “ 现在流行找许多男朋友嘛!”说完我们彼此哈哈大笑起来。程城是一个好男人,他大我一岁,是理科的高材生,学生会主席。他有美好的前途,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们天天相遇。谁也没有说清楚这是为什么,大二的时候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对于我这个有着家庭问题的女孩,程城并没有在意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喜欢我,我想这就足够了。程城常说:“ 爱情像树上的苹果,越摘不到的苹果越甜。”我说:“ 那容易摘到的苹果是不是容易放弃呢?”程城坏坏地笑了笑。“ 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来培养我们的爱情,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天天都跟着你,我容易吗我?”我看似恍然大悟地说:“ 原来那些巧遇都是你安排好的啊?”程城点头。

“ 虽然我们的感情是用一年多的时间培养起来的,但是,对于一辈子那又算得了什么呢?”程城的话总是在我耳边回响。嘉丽说:“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没有说话,她又说:“ 最好找一个有钱的,这样对自己也公平一点。”最近常常有轿车在晚上接嘉丽出学校,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透过宿舍的窗户,我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和嘉丽拥抱。

好男人,我常常想这个词的真正意思,我不想变成嘉丽,所以我和程城常常吵架。开始他总是让着我,后来他开始反驳,他说我无理取闹,他说:“ 小葳,你怎么了?”程城的眼睛已经让我充满了陌生,在一天晚上我看见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后,我决定和他分手。

还是在以前那个酒吧,我和程城对坐着,他先开口的:“ 不要这样对我好吗?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我原以为我比嘉丽要坚强许多,可在分手的那一刻我才真的明白,女人痛苦的姿态都是一样的。酒吧的音乐听来十分伤心,因为这是我的初恋,一个女人有太多的第一次了,她们可以牢牢记住,她们要比男人更加懂得爱情,爱与不爱女人最为敏感。这就算正式的分手了。我最后怎么离开那家酒吧,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嘉丽说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醉得人事不知。

我的大学生活本应快乐,可爱情的挫伤让我痛苦。我还是会想他,期待那种设计好的相遇。

程城出事了。

离开程城一个多星期后的一天,嘉丽急匆匆地跑来对我说:“ 他意外地从教学楼的3楼摔了下来。”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吃惊,事实上我已经不懂得吃惊了。只是不顾一切地向医院跑去。见到程城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走过去听见有女生在轻轻哭泣,程城望着我,一副很陌生的样子。医生说,这叫间接性脑震荡,也就是所谓的失忆,也许一段时间可以恢复过来,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望着他,他望着我,除了彼此微笑再也说不出任何东西。我问嘉丽:“ 如果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分开了,他们的感情还会在吗?为什么程城看着我的时候是那么的陌生?”我哭了一夜,我想这是我的宿命。

程城恢复得很快,一个多星期过去后,他基本可以叫出大部分同学的名字,可就是不知道谁是小葳。有一天我去看他,程城正睁大眼睛望着窗外。他看见了我便问我:“ 你知道谁是小葳吗?”我愣了一下。然后告诉他不知道。程城又问:“ 你是谁?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你的名字。”我说:“ 我叫周小飞。”程城望着我,然后不说话。

晚上,我把事情讲给了嘉丽听。我说:“ 他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周小飞。”嘉丽说:“ 不对啊,你叫周葳啊?”我说:“ 算了,还是不要让他想起那么多不高兴的事情吧。”嘉丽说:“ 程城那天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才会从楼上摔下来。”她并没有说这些与我有关,但是一种强烈的自责,让我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出来。女人的眼泪是无法用重量来计算的,那是一种爱情的表现。一个多月后,程城可以出院了,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快,但是他常常念一个名字,小葳。他说这是他女朋友的名字,但是他记不起来她在哪里。

大家都望着我,我想如果不和程城分手,也许他会像以前那样的生活。程城看似常人,他的记忆力好得惊人,除了想不起那个小葳,别的事情都可以记得。很快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做了一年的好朋友。程城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去送他,他说:“ 谢谢你们。”然后与我们一一朋友似地拥抱。大家都忍住不留眼泪,程城顺利地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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