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我洁癖,犹豫半天,想起隔壁有个公共厕所,便溜了出去。
广场的公共厕所挺整洁,洗手池旁还备洗手液,解决完问题,洗了手,掬水洗把脸,重新补了下眉粉与唇彩。
悠哉哉回到星巴克的时候,竟突然看见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一对人。
一男,一女。
他们亲亲热热地并肩站在柜台前排队,相距空隙不超过5厘米。那个男的,身材高大,太熟悉了,只需看他的背影轮廓,就知道肯定是他,吴诚,决不会认错。
他身边是那个师妹方霖。
瞬间我脚步一滞,几乎本能地立在原地。
他们显然没发现我,从店员手里接过咖啡,谈笑风生地往二楼走去了。
上楼梯前,好像为了照顾女伴,吴诚的右手搭住方霖的肩膀。真亲昵啊……不知为什么,须臾之间,脑子“嗡”的一声,却从所未有的冷静。我猫起身,像个贼一般蹑手蹑脚攀到了二楼,屏声静气,闪在拐角,暗暗地偷窥他们。
大概躲了十分钟,也大概半小时,甚至可能几个钟头。
反正已经把一切都忘掉了,只看到吴诚的嘴巴不停开合,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偶尔闭嘴的时候,还摆一副倾听和思考的深沉样。他抬了抬眼镜,探身用纸巾轻拭女伴的唇角。方霖把身体倾斜过去,笑着,让他擦。
他动作款款的,做足了样子。好像真是个有身份的知识分子了。
真令人恶心。
放下咖啡杯,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红色的,轻轻打开盒子,从里面拎出一条细细长长的东西。晃呀晃,亮闪闪的。
眼睛肯定被那东西反射的光刺到了,我感到全身一阵冷,又一阵热。多熟悉的场景啊,只不过餐馆换成了咖啡店,戒指换成了项链。那项链是周大福的吗?
我蓦地直起腰,居然产生了一种人赃俱获的快感。
我骇笑起来。
随即咽了口唾沫,非常镇定地朝他们走去。
几步路而已,却像是撕开了一层纸,纸下包的是两个人的青春、八年的光阴。八年啊,小日本都被打回老家去了。
“嗳。”我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看见我,吴诚一愣,显然迅速地站了起来。“欢欢?”
这点慌乱没逃过我的眼睛。我算彻底明白了,王八蛋,狗男女,不知道处多长时间了,正热恋着呢是吧。女人的直觉怎么能灵成这样,上回劝自己别多心,这回,怎么办?
又被那条东西晃到眼睛了。
那东西被方霖的一只小手轻柔捏着,心形坠子摇啊摇的。
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谁买的?吴诚买的——花谁的钱?前段时间我塞给他三千块,就拿来买首饰,嗯?我辛苦赚的钱,一天站七个钟头,阿狗阿猫都得赔着笑脸,一个多月的工资,省吃俭用送去给他泡女人,我真有情操!
手已经闪电般地去夺那根项链,方霖没反应过来,两下对扯,项链断了。
坠子“嗒”滑脱在地板上。
方霖连忙地弯腰去捡,看到她的秀发像飘柔广告般如丝垂落,我顺手捞起咖啡,往她头上泼去。她“啊”的叫了一声,用手笼住头发。
我马上后悔了。泼她干嘛啊,要泼的是吴诚,那个贱人。
又去找他们桌上的另一杯咖啡,谁知晚了半步,方霖已经抢先。我感到面颊一热,也被她泼了个劈头盖脸。
抹了抹糊住眼睛的咖啡,我冲了上去,揪住她的头发。
她想挣脱,也揪住了我的。其实,不清楚是怎么打了起来,反正,我想,女人打架总是那么几招,我们相互抓对方的脸。
生平第一次打架,竟然在公共场所,咖啡馆里。
骨子里的那点悍性,顷刻间暴露无遗。
周围的声音很噪杂,我顾不上谁在说谁,跟情敌扭在一起。有人扯我的胳膊,气力很大,是吴诚……他居然拉我,八年啊,做什么不是为了他,他居然拉我,居然制住我。这当儿下巴又被方霖挖了一条,热辣辣的。
吴诚在咆哮了:“徐欢欢!发什么疯!”
我使劲儿踢他。
忽然被制住的胳膊松脱了,转身一看,那个喜欢坏笑的设计师站在旁边,拉开了吴诚。设计师满脸错愕,疑惑地看着我们。
颜面尽失。
我是个小人物,可何时这么狼狈过。
我朝吴诚扑过去,像一头困兽。
吴诚一把扭住我的双手,脸上表情很凶,如同在对付一个无理撒泼的恶妇。
心凉了半截,我“嗷嗷”地叫起来,其实手不痛,我的心痛。大概听见我叫,楚襄又上来,试图分开我俩。
吴诚腾出手,掀了他一把。
不知为什么我叫得更大声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歇斯底里地朝大家叫。
吴诚放开我的手,跟楚襄纠缠起来。混乱中,楚襄想把我拨开,突然“砰”一声,吴诚一拳砸中他的帅脸,登时鼻血长流。
我麻木地看着他们。显然吴诚愣住了。
迅雷不及掩耳,楚襄连血都没抹,毫不犹豫矫健地一拳勾去,击中吴诚的下巴。
吴诚的眼镜掉了下来。
开始混战。
滨江广场的保安这时涌进星巴克,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费什么力,迅捷分开两人,店员跟在保安后面,紧皱眉头,打量满地狼藉。
围观的人还没散去,好像每个人的眼睛里都一片幸灾乐祸。
八年啊,我引以为豪的爱恋,在这个时尚咖啡店里,变成了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