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袍少年人称易公子,我记住了:“我只要一盏即可。”20年的陈酿,酒劲太足,用来做菜只需极少量,我不贪多。
“姑娘稍等。”香儿出去了。
桌上准备好雪白的毛巾和漱口水,这一文钱花得真值。我洗得神清气爽,对即将要做的菜也有了新思路。
香儿进来时,左手拎着一支小酒瓶,右手托着一只木制食盒,清粥小菜正冒着热气。她一一地取出放在桌上,歉然道:“这瓶梨花白是从欢美人未喝完的那坛里取出来的,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那位惊鸿一瞥的欢美人真是个好人,我感动:“你们酒库真是宾至如归啊,哈哈哈。”
香儿抿嘴一笑:“姑娘昨晚未选欢美人,他很耿耿于怀,发誓要以诚待人,扳回第二局。”
“即使我下次只出半文钱?”我大乐,问道,“昨夜雀占鸠巢,他在哪儿安睡?我要去道声谢。”
香儿摆手不止:“那可不行,酒库的人都知道,端庄稳重的欢美人睡觉的时候绝不能被打扰!”
端庄稳重……她在说谁?
香儿解释:“外表端庄,行为稳重,这是他的目标啊。他说人人都这么认为他,就多少会有点压力和动力。”
恶寒……有些人的追求还真匪夷所思啊。
“那他通常几时起床?我等就是。”
香儿又笑:“姑娘应该问他何时是醒着的。”
酒库红牌欢美人的作息是这样的:睡到日上三竿起,用餐,喝酒,赏花,一个时辰后开始休息——即睡觉。天黑后他再次醒来,用餐,喝酒,赏花。如果易公子在,他会醒三到四个时辰;如果不在,则视当日聊天对象是否合心意,绝大多数他是失望的,大半个时辰后就又睡下了。
周而复始。
因此,一天之内,这个人醒着的时候大概在一个半时辰到三四个时辰之间。
吃了睡,睡了吃,居然还瘦得如风拂柳。彩虹公主若是知道世间有此等强人,还不派人灭了他。我等不及,向香儿道别:“我改天再来拜访。”
梨花白在手,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在香儿的指点下,我很快就找到了京城最大的水产市场。许是清晨,人不多,我在一家卖龙虾的摊子前挑了又挑。物离乡贵,在绿岛司空见惯的海鲜,被卖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价格,花了我不少钱财。
我又挑了一些螃蟹,这才意得志满地回到徐夫记。可它不是江南的小客栈,厨师长很不好说话,哪怕我捧出几锭银子想讨好他,他也不答应让我借用厨房。只一味地说徐夫记时有贵宾出入,他们忙得很,而我来历不明,实在叵测。他可不能让我把厨堂变作试验田,砸了徐夫记的金招牌。
他是怕我在饭菜里下毒呢,可我是要一技惊人扬名立万的,又不想锒铛入狱血溅刑场,他可真小瞧了我。别说我跟那些贵宾素不相识,就算当刺客,也不采取下毒这么拙劣低级的伎俩呀。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我不跟大厨吵,默默地去买了锅碗瓢盆,在自己的房间庖丁解牛。黄昏时,我大功告成,盘腿坐在床上欣赏了半天,这才把门一关,出外探察。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得挑一桌阔客下手,赢得他们的口碑将事半功倍。
出入徐夫记的人络绎不绝,跑堂的伙计们端着托盘进进出出,忙得脚朝天,我看了又看,也摸不准哪桌客人才是最有价值的座上宾。正琢磨时,猛然看到连厨师长也从后台出来了,他亲自托着一只雪白的瓷盘,身后跟了三个伙计,一行四人整齐有序地向二楼最东端的包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