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王孙落华堂(2)

林归远道:“如果我们料得不差,这幕后真凶真是齐显恕,而齐显恕的靠山又真的是燕国大皇子,那么这慕家母女身份就很吓人了。我大胆猜测,这慕夫人只怕就是那前任国主的女儿清月公主,现任的燕国皇后。只是看她模样,似有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她身份尊贵,就是燕皇的宝座也是靠她得来,又有什么事情会伤她至此呢?听她母女口气,这大皇子好似不是她亲生的,对了,大哥,我朝在燕国的内应以往传回来的消息,不知有未提及燕国二皇子的名字?”

萧慎思缓声道:“燕国二皇子受封为逸王,表字正是慕华!”

林归远拍手道:“这就是了!我看这里的侍从侍女个个都不似平庸之辈,侍女们虽不惯见外人,但身形轻巧,显是有武艺在身,贴身保护这皇后和公主的。至于那些男仆,行动阴柔无比,并无喉结,声音尖细,更是泄露了他们真正的身份。”

萧慎思点点头:“不错,二弟观察得极为细致。”

清洛有些听不明白,好奇地问道:“那些男仆是什么身份啊?没有喉结和声音尖细与他们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啊?”

林归远一窒,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萧慎思由于心里把清洛当作男儿之身,并无障碍,笑道:“三弟问得好笑,那些男仆的身形特征自然说明他们是阉人啊。”

清洛还是有些迷糊,要知道陆先生虽然教她天文地理,文采军事,这阉人之事却也不便向她提及,她父母自然也不会向她说起这些,只是见到林归远在一旁使眼色,便知可能不是好话,面上一红,不再追问。

林归远见她不再追问,暗暗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道:“大哥,没想到我们还未进蓟都,倒先见着了燕国的皇后与公主,现在该如何是好?”

萧慎思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说道:“其实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听她母女所言,这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我们能善加利用,当会事半功倍,只是大家切记不要露出破绽。”又转向林归远道,“现在就要请二弟发挥你高明的医术,替这慕夫人治好她的旧疾,自然便可引出那燕慕华二皇子了。等他现身以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清洛这两日来与慕若处得极为融洽,有些犹豫地道:“大哥,那大皇子生性残忍,听语气就是这慕夫人皇后都对他忌惮几分,我们利用她们母女,万一给她们带来不好的后果,若儿岂不是……”

萧慎思见她善良的天性又发作起来,软言安慰:“三弟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要利用那二皇子来打探大皇子及齐显恕的确切消息,必要时借助一下他的力量,但最后下手还得靠我们自己,不会连累到她们母女的。更何况二弟若能治好她母亲的病,对慕若来说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清洛歪着头想了一下,确是如此,便放下心来,接着一个劲地催促林归远赶快前去帮那慕夫人诊治。

林归远拎着药箱施施然而去,萧慎思却还坐在桌前思忖:虽说现在一行人顺利抵达蓟都城外,又遇着这十有八九是皇后和公主的慕家母女,大有可以利用周旋的余地,但如何不露己方破绽,找着齐显恕的藏身之处,又如何逼着他拿出解药,只怕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自己还一心想着能多了解一些关于燕皇的内情,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这边想得十分入神,却不知那边清洛正伏在桌上,两手托腮,瞪着一双妙目看着他。清洛其实也在想着心事:自己这次好像给大哥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又要不伤害慕若,又要拿到解药,又要除去齐显恕,难怪大哥原来清澈明亮的眼神像蒙上了一层阴霾似的,那眉间也似多了许多皱纹。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伸出手去,想要抚平萧慎思脸上的皱纹,抹去他眼中的阴霾。

两人一个比一个想得入神,眼看清洛的手就要抚上萧慎思的面庞,慕若像小兔子一般跳了进来,叫道:“盛掌柜,清哥哥,我哥哥来了。”

清洛率先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像被蛇咬似的将手收了回来,一时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心儿像擂鼓一样怦怦跳动,暗暗地骂着自己:清洛,你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萧慎思却没觉察到她的异样,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地拉起清洛,笑道:“就请若儿小姐引见,让我等拜会一下慕公子。”清洛不欲让人见到她红透的面庞,别着脸随二人出了院子。

慕若在前蹦蹦跳跳带着二人向宅子正北方向大屋行去。萧慎思仍牵着清洛的手不放,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三弟的手纤巧细弱,柔软无比,滑若凝脂,包在自己的大手里感觉异样的舒坦,心头的焦躁也好似消失得无影无踪,虽明知两个男子牵手而行大为不妥,一时却也不忍放开。

清洛心下羞怯,装作指点园中风景,将手轻轻抽出,两人默默体会着手中的余温,感觉却是一南一北:清洛自是害羞情怯,萧慎思却在不停责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有些危险的倾向?

这一路行来,园中景致在两人眼中便如同那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看不清也摸不着,理不顺也道不明。

好容易到了正房花厅门口,慕若开心的笑声让二人清醒过来。跨过酸枝雕花门槛,只见屋内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格,或贮书,或置笔砚,或安放石头盆景,透着说不尽的书香墨气。见两人进来,屋正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案前站起相迎,白衣轻裘,头戴束发银冠,勒着青玉抹额,腰围攒丝银带,脚踏绣蟒皮靴,清眉秀目,飘逸出尘。

两人想不到这燕慕华竟是如此年幼的一个少年,生得又是如此儒雅飘逸。萧慎思忙迎前一步作揖行礼:“盛某一介青国商人,今日得见慕公子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慕公子礼数极为周全,忙还礼道:“不敢当,听舍妹说,贵客既救得她性命,又替我母诊治旧疾,当是我慕华感到三生有幸才是!”

他二人你来我往正在谦虚客套之际,清洛拉住慕若问道:“若儿,林先生替夫人诊治,现在情况如何了?”

慕若撇一撇嘴:“不知道,听侍女说,还在行针,林先生似是极为吃力的样子,真有些担心。”

燕慕华显是也挂念着正在治病的母亲,说话间便有些心不在焉。

清洛细心看了他两眼,轻声问道:“若儿,怎么你和你哥哥年纪竟好像差不多似的。”

慕若笑道:“哈,那当然,他只比我先出来半个时辰。”

清洛也不由笑了:“啊,原来你们是孪生兄妹。只是相貌看着不太相似。”

慕若答道:“我像母亲,哥哥就比较像父亲了。”

清洛再细细地看那燕慕华,总觉得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一时又想不起来。

说话间,林归远从后堂走了进来,踉踉跄跄,身形不稳,面色惨白,额头更是渗出一粒粒黄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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