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余恨水东流(1)

那人面目英俊,形状却狼狈得很,额头有鲜血流下,正是那军医林归远。

清洛见他额头出血,不由慌了神,忙将他拉上船来,口中急问:“林军医,我不知道是你,可真是对不住了。你伤得怎么样?只是你怎么会到水里去的?”

林归远苦笑一声,叹道:“唉,只怪我这人心软,见不得人家伤心,本来想和她开一个玩笑,到头来竟伤了自己。”

清洛脸上一红,忙去详看林归远额头,幸好那竹篙并不尖利,加上清洛情绪激动下左手力道不足,伤得不深。她忙用力撕下军衣的下摆,帮林归远包扎起来。

她从未帮人包扎过伤口,加上右臂有伤,过了半晌仍未弄好。林归远头低下来,离她胸口仅半尺之遥,眼睛正好对着她纤细的腰肢,耳中传来她的嗔怪,一时竟心神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方。

林归远昨夜便发现清洛是女儿之身,只是他生性洒脱,于男女之事看得清淡,故也不甚在意,见萧慎思误认清洛为小兄弟,也不予揭破。但先前见清洛闻亲人信息压抑着哭泣之时,不知怎的,心中竟动了怜惜之意。看着清洛伤心,竟如同是自己的亲人在伤心一般,隐隐有心痛的感觉。后见清洛出了军营,便远远相随。

清洛在船上痛哭之时,他本意是想潜入水中再到清洛面前悄悄钻出,吓清洛一跳,以分散她的忧思,不料竟因此受伤,心中暗叹只怕是自己的“劫数”到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清洛总算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好了额头,笑道:“好了,我可比不上你这大神医,回头你得叫不死不活上些药重新再包一下。”

半晌,林归远还是一动未动。

清洛再叫几声:“林军医,林公子?”

林归远仍未见动弹,清洛细看了一下自己与他隔得如此之近,回过神来,不禁大羞,急切下将林归远往外一推。林归远猝不及防,猛往后跌去,下意识两手用力去撑船舷。清洛见他往后猛跌,觉得不妥,忙又起身去拉他。一来一去,小船经不住几股力道同时摇晃,顿时翻了过来,二人齐齐掉入水中。

幸好那小船停在芦苇丛中,此处水只齐腰深,两人无比狼狈地爬上岸来,清洛远远地坐在岸边,不敢看林归远一眼。

林归远见清洛不理他,索性躺了下来,状极潇洒地将手枕在脑后,望着天空,悠悠道:“唉,今早起的卦可真准啊,叫我远离有水之地,实是不听卦象言,吃亏在眼前啊!”

清洛见他浑身湿透,头上有伤,却还在胡说八道,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归远拍掌而起:“好了好了,总算笑了。”

清洛这时方知他是故意在排解自己的忧愁,心下感动,但转眼想起刚才尴尬情景,面上又是一红,只是此时下身衣裳尽湿,不好回军营,只得默不作声。

林归远见她沉默,一时也无话说,秋天爽朗的阳光投射在水面上,波光随着轻轻摇荡的水浪一闪一闪,映得清洛的小脸明明暗暗,林归远竟瞧呆了。

清洛想了一番心事,猛然记起一件事来,从怀中掏出雪儿,向林归远道:“林军医,麻烦你帮我瞧一瞧它。”

林归远清醒过来,“哦”的一声,双手接过了雪儿,翻了翻雪儿的眼皮,又将耳朵放在雪儿的肚腹上听了一听,惊讶道:“咦?这可真是罕见。”又问清洛,“它是你养的吗?是不是吃了什么奇特的东西?”

清洛道:“它是由我自小养大的,叫雪儿,在一个溶洞里喝了一点五色水就一直昏迷不醒了。”她将在溶洞中所见所闻一一述来,只是略去了那溶洞是在靖南山流光塔下以及那顶悬珍珠的石室的事情,因为她心中总觉得那处所在和义母所说的菁菁公主有莫大关系,自是不宜告诉外人。

林归远听得她也饮了那五色水,面容一肃,抓起清洛的手腕,搭起脉来。

清洛见他面容严肃,心内忐忑,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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