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首明月隐高树(1)

天还没有亮,清洛便起来了,她替义母烧好了水,打扫干净庭院,方向山腰奔去。她要赶在父母起来之前回到家中,同时心中也挂念昨夜未曾归家的幼弟和雪儿,不知此刻他们是否已经归家。

此时山中寂静无比,明月已在西下,隐没于高高的树木里,远处的涞水河也淹没于破晓的曙色之中,清洛却于这曙色之中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心头升起一阵寒意来。她向四周仔细察看,却又不见异常。她不由暗笑自己敏感,发力向家中奔去。

待清洛回到家中,天色犹自朦胧,她轻手轻脚地潜入自己房中,除下沾满血迹的衣服,上床盖好被子,暗暗吐了吐舌头,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爹娘尚未起床。

耳听得后屋公鸡开始打鸣,爹娘起来了,她的眼皮也渐渐打架,竟是昨晚未曾睡好,这时要补上一觉。

正在迷糊之间,听得娘在嗔骂:“这小猢狲子,昨晚竟是一夜未归呢。”

清洛闻言,再也不能安睡,出得房门,见爹爹和母亲正在门口张望,爹爹本已严肃的脸上越发阴沉,娘则一边瞄着门外,一边偷偷向清洛使眼色,大意是说等小康回家后,让清洛向爹爹求情,让小康少挨几下竹棒。清洛则向母亲回以“眼色”,当然大意不是答应向爹爹求情,而是想让爹爹好好教训一下淘气的小弟,好让他以后不再这样玩劣。

两母女正在大使眼色之际,只听得李益一声大吼:“小兔崽子,你还不滚下来!”

清洛和母亲闻言会心一笑,放下心来,知定是小康玩耍归来,怕爹爹责罚,躲于树上,想等爹爹离开后再行回家,却不料道行不够,被爹爹发现了踪迹。

清洛向房旁的大树上望去,只见小康如同一只笨重的大熊慢慢腾腾地挪了下来,李益早等不及,大步上前,伸出蒲扇大手,施展他的大擒拿手将这顽劣小儿揪了下来,往地上一放,手中竹鞭正待击下,小康忽地号啕大哭:“雪儿,雪儿啊,雪儿不见了啊!”

清洛闻言大急,快步上前,揪住小康的衣领,急问:“你说什么?雪儿怎么会不见了。你到底将雪儿怎么样了?”

小康偷眼见李益手中的竹鞭未曾落下,更是泪如雨下,边哭边道:“那劳什子破塔,我本想让雪儿从那个小洞中钻进去探个究竟,谁知道它一进去就再没有出来,我怎么唤它都没有回应,害得我在山中待了一晚,唤了它一晚,都没有回应。昨晚又有好多不知名的鸟儿乱叫,叫得好吓人,我被吓了一晚上,好可怕啊。”

清洛不待听他说完,拔腿向山后奔去。

要知这小貂雪儿是她在三年前的冬天自山后的一处清涧边觅得,当时雪儿觅食时不慎落入山下杨二叔设的捕兽夹中,几日无人发觉,已是奄奄一息,而且被夹住的右后腿已腐烂,眼见是活不成了。清洛将它捡回家,替它上药疗伤,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雪儿才逐渐恢复了健康,自此雪儿便认定了她这个主人,跟随于她,几年来形影不离,一人一貂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清洛因见它毛色雪白,又是在冬天觅得,遂取名为“雪儿”。雪儿乖巧聪明,又颇通人性,故也很得清洛一家人的喜爱。而在清洛心目当中,早已视雪儿为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当然,她至今都无法确切知道雪儿的性别。此时听得小康诉说雪儿失踪,顿时大急,全力往山后的流光塔奔去。

小康见姐姐着急,忙又叫道:“那塔有点邪门,姐,你可得小心点,最好等我一起去。”正扯着脖子大叫之际,瞥见爹爹严竣的脸庞,后一句话不由得缩回了肚中。

李益举起手中的竹鞭,正欲鞭训顽儿,站在一旁的妻子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劝道:“益哥,算了,小康也吓了一晚,哪还经得起你的鞭训,还是让他回回神再行训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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