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瑞士的精彩生活(2)

可能是由于爱因斯坦在1901年给米列娃的信中提到“我们的工作”,一些历史学家认为米列娃是爱因斯坦一系列科学研究的合作者。虽然很难断然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但也难以证实。从他们的离别时的通信来看,爱因斯坦会向米列娃和盘托出对某个理论的想法,米列娃也很感兴趣而且会给出一些建议。从这点看,米列娃就像是爱因斯坦论文的校对者,负责校读他的论文并指出文中的矛盾之处。但是一些物理学家经过评估米列娃的知识背景后认为,她在爱因斯坦物理学研究中所扮演的不会是一个很具创造性的角色。更进一步地说,米列娃初为人妻母,不会有太多时间用于科学研究,而且即使是给密友的信中她也没提到正在做什么学术活动之类的事。然而,米列娃自己也是一个物理学家,对丈夫所从事的物理学研究感兴趣是很自然的,所有人都同意她肯定对爱因斯坦的工作有所帮助,比如协助进行文字处理,或就某些问题进行讨论,让爱因斯坦的思路更清晰,思考更彻底。

爱因斯坦在论文中并没有指明相对论的起源和对该理论有贡献的先驱,所以不清楚哪种想法影响启发了他。但是法国数学家亨利·彭加勒1897年所写的《空间的相对性》一书和荷兰科学家洛伦兹1895年发表的《运动物体的电场光场理论概论》很可能对爱因斯坦的运动思想基础起到一定作用。许多物理学家相信这两位前辈科学家对相对论贡献巨大,而且他们俩的著作对引导爱因斯坦构建自己革命性的相对论也功不可没。1921年,爱因斯坦访问美国过程中说道:“是伽利略、牛顿、麦克斯韦和洛伦兹四个人奠定了我所构建的相对论的物理学基础。”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在19世纪末的努力奠定了电动力学、电磁学和辐射理论的基础,所以爱因斯坦把他列入这四个人之一。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提到亨利·彭加勒的早期著作,他关于相对性原则的成就在1905年和1906年发表的论文中达到了顶峰。另一方面,彭加勒也没有注意到爱因斯坦的理论,埋头构建自己的相对性理论。不管怎么说,1905年时,发展相对论的各项条件都成熟了,爱因斯坦后来表示,假如他1905年没能完成相对论的发现,其他人也会很快发现它,他很幸运自己能在伯尔尼专利局工作,因此有了更多时间进行创造性地思考并把物理学前沿的最新进展联系起来,创造出自己的新理论,可以这么说:他是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的适当的人来完成这项工作——但他的创造性和智慧至少与合适的时机同样重要。

爱因斯坦的工作,特别是对相对论的研究,已开始成为当时欧洲最杰出的物理学家们进行正式讨论的热点话题。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带来物理学旋风的年轻天才不过是伯尔尼专利局的一个小职员,而不是某个高端研究所的教授。爱因斯坦名望与日俱增,而且在三年内已发表了25篇质量很高的论文,但要想在学术界谋一个自己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职位还是不那么容易,主要问题在于他异乎寻常的固执不合乎学术界现有的规则。例如,1907年他曾申请伯尔尼大学的一个博士后的工作,但伯尔尼大学的官员拒绝了他的申请,理由是他有一项条件不符合学校的要求:一篇新写的从未发表过的论文,以此证明他有能力承担创新性研究。他给学校当局寄去一大迭以前发表的文章,并附上一信力陈这些论文足可证明他拥有足够能力符合该项工作的前提要求。他还附上自己的博士学位证书,学位论文和一份只有九行的简历。他的要求被拒绝后,他甚至想获得一所苏黎世的高级文科中学的职位,但最终还是归于失败。后来又尝试进入瑞士北部城市温特图尔的一家他1901年初曾短暂工作过的技术学院。

1907年秋天,爱因斯坦正在深思为何相对论可以应用于解释其他每一个物理现象而就是无法解释引力现象,突然之间灵光乍现,这个灵感后来被他称为“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思想”。他发现匀加速力学系统的等效原理,提出了把相对论扩展到均匀加速的参照系中,完美地解决了引力问题的相对论解释。他用一个新的物理概念表述这个理论,并将它推而广之到万有引力领域:引力的本性就在于,引力能够在某个参照系中局部抵消,引力与加速度直接相等,即相对论物理学中的“等效原理”。在爱因斯坦1905年的论文中并没有讨论如何解决加速的参照系中的相对论表述。就在爱因斯坦坐在专利局的办公室里冥想时,这个全新的想法突然在脑中闪现:如果一个人正处在自由下落的状态,他绝不会有引力在身的感觉。因为所有的事物都跟着人在做引力条件下同样的自由下落运动,引力场此刻相对于下落的人并不存在——因为引力在此刻失去了参照点。爱因斯坦据此得出结论,可以假定这个自由下落的人和当时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处于静止状态,而他能看到的远处的东西相对于他的状态正处于上升状态。换句话说,在爱因斯坦看来,引力也是相对的。这一发现与艾萨克·牛顿的引力理论相差不大,他认为让苹果落地的力量也使得月亮绕着地球转。在牛顿的例子里,关于苹果落地的思考引导着他最终写出著名的《数学原理》一书;而爱因斯坦则从他瞬间灵感爆发中得到启发,最终在几年以后得出划时代的广义相对论,大大扩展了狭义相对论。而且从这时开始,爱因斯坦也开始对当时颇令人费解的水星近日点轨道异常变动的光线现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到1908年1月,爱因斯坦终于明白想要进入学术界必须对现存的现实有所妥协:你须得遵守规则,至少刚开始时要遵守。他最终向伯尔尼大学提交了所要求的一篇尚未发表过的论文,题为《根据黑体能量分布定律导出的辐射构成的一些结果》,从而获得伯尔尼大学兼职低薪讲师职位资格。这次,校方动作相当迅速,在他申请提交的第二个月便决定聘请他。爱因斯坦在1908年2月底履新时也遵照惯例循规蹈矩地作了就职演讲。他的教职生涯开始于当年4月底,第一节课是关于热分子理论。因为学校给出的薪水相当低,他因此保留在专利局的工作。米列娃在给朋友的信中描述这份教学工作时写道:“很不幸,这个职位的薪水是如此糟糕,我们甚至不能对这份工作带来的荣耀感到高兴。”当第一学期结束后,爱因斯坦带着米列娃和儿子汉斯到阿尔卑斯山度假。当年的秋冬学年,他开始在大学课堂教授辐射学理论。

1908年一整年爱因斯坦与朋友保罗·哈比希特和康拉德·哈比希特兄弟共同致力于试验他们的“小机器”,该机器可用于测量极其微量的能量。保罗·哈比希特在伯尔尼设立了一家制造科学仪器的小公司,就是他提议着手制造这个台机器。当这台机器制造出来之后,他们试图申请专利,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当时所有的制造商对此机器根本不屑一顾。爱因斯坦退而求其次,发表了一篇文章介绍这台小机器的工作原理。过了不久,这台机器被证明确实很有用,因为它能测定辐射强度,并能通过测定质量与能量的等量关系来证明相对论的正确性。这台机器后来还是申请到了专利,不过它从没畅销普及,只有少数几台被生产出来。

大部分人可能都会认为爱因斯坦是一个理论物理学家,但他亦是实验物理的高手。除了这台小机器,他多年来一直喜欢亲自动手鼓捣些小玩意儿,解决复杂的拼版游戏并喜欢泡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据爱因斯坦的儿子汉斯和孙女伊芙琳后来回忆,爱因斯坦是狂热喜欢敲敲打打鼓捣东西的人。汉斯·艾尔伯特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拉线小车就是父亲爱因斯坦用火柴盒做成的;伊芙琳则记起小时候常跟祖父一起玩复杂的可以拆卸拼板游戏,这些拼板大都是爱因斯坦的朋友送给他的。(见第十二章详述爱因斯坦的实验和申请专利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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