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条岭战斗失利后,部队被打散,高岗腿部负伤,只身一人拄着一根树棍来到一家姓张的老乡家里,之后又转到华池地区哥老会龙头大爷郑德胜处躲避养伤。后又辗转数日,于1932年6月底回到了陕甘游击队。
由于高岗对临镇战斗的失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游击队队委会决定给予高岗撤销党内职务的处分。
这是高岗的第一次被撤职,而此时的陕甘游击队,也正处于连续失败的艰苦时期。
临镇战斗后,陕甘游击队转入韩城县境,打算在韩城一带建立革命根据地。
韩城位于关中和陕北之间,是进出潼关的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就战略选择而言,落脚此地建立根据地并非上策,因为敌人绝不容许在此战略要地形成革命根据地,必然疯狂地进行“围剿”。果然,6月下旬,敌人派出重兵,向游击队据守的禹山、香山阵地发起了进攻。虽然游击队在刘志丹的率领下顽强奋战,但终因寡不敌众,损失过半,被迫放弃阵地,退入桥山。游击队在转移途中又遭敌人拦截,部队被打散,及至退到正宁县梁家堡时,全队只剩下200余人。
此时部队士气低落,思想混乱,领导之间也产生了严重分歧。有的主张南下三原,坚持渭北根据地;有的主张北入桥山,建立陕甘边根据地。6月底,部队在梁家堡召开会议。会上经过激烈争论,大多数人主张就地坚持,以正宁为中心,依托桥山,创建陕甘边革命根据地。这次会议还对游击队的领导机构进行了改选,选举阎红彦为总指挥,并决定全军编为两个大队,一个骑兵队。第一大队队长高山保,政委黄子文;第二大队队长兼政委刘志丹,副大队长吴岱峰,骑兵队队长强龙光。
高岗正是在梁家堡会议后回到部队的。高岗归队不久,即被调回西安中共陕西省委,从事兵运工作。
1932年冬,从鄂豫皖苏区转移出来的红四方面军进入陕南。高岗奉命来到陕南,与红四方面军进入陕南的部队进行了联络,并协助中共陕南特委,在红四方面军的帮助下,将陕南游击队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九军。
1933年春,高岗奉命来到了陕西省耀县,与任陕军骑兵团团长的中共党员王泰吉协商起义事宜。
王泰吉1906年出生于陕西省临潼县北田镇尖角村,1924年在黄埔军校时加入中国共产党。大革命失败后,他于1928年春率部举行了麟游县武装起义,起义失败后,他又参加了著名的渭华起义,并担任了西北工农革命军参谋长。渭华起义失败后,王泰吉被捕入狱,后经杨虎城保释出狱,先后被杨虎城任命为第十七师补充旅副旅长和骑兵团团长。1933年7月21日,在中共的领导下,
贾拓夫王泰吉率部在耀县起义,骑兵团正式改编为西北民众抗日义勇军,王泰吉任总司令,杨声(刘映胜)任党代表。
王泰吉率部在耀县起义时,高岗已经回到了陕西省委。1933年7月28日,高岗与在西安的中共陕西省委主要领导杜衡、萧章、贾拓夫等在西安东大街骡马市福盛楼饭馆以吃饭为掩护,开会研究西北民众抗日义勇军行动计划等问题。会议尚未开完,叛徒陈建文便带领着一帮国民党特务闯入饭店。杜衡、萧章刚一出门便遭逮捕,正在算账的贾拓夫发现不妙,机智地从后门跑掉,高岗也趁乱跑开脱险。
这次西安脱险,是高岗传奇经历中的重要事件,后来也形成了不同的传说版本。但最为可信的,是当事人贾拓夫在当时的回忆。
1933年11月13日,贾拓夫就陕西党组织遭破坏的情况,向中共中央写了一份报告。他在这份报告中叙述到“福盛楼事件”时说:
当时省委经过两次破坏,机关都没有健全起来,一时找不到可以开会的地方,秘书处、军委与我的地方都不能开会,最后决定到饭馆去开。开会是岳栋(即萧章)、励君(即杜衡)、高麻子(即高岗)连我四人。当我们进饭馆去,高麻子即发现有一人旋即出去,也不注意,并未对我们说。继而经半点多钟,先前进那人与另一人又进来在我们前面经过,在另一桌坐下没有三分钟即出去,而且特别注意励君。当时我们已发现这个事情很奇怪,但没有即时离开,仍继续报告。不多时,彼两人又进来,我们才断定是侦探,于是决定马上离开到另一地方去,决定他们三人先走,我开账。岳栋、励君先出去,高麻子因喝了一杯茶迟出去一会。我走到前门开账时,发现街上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一个方向,而且听到哨子声与汽车很杂乱的声音。我到门口一看,那两个人正抓着岳栋与励君,我立刻乘他们捕人慌乱之际跑出来,这时高麻子也跑出来了,我们俩幸逃脱。中央档案馆、陕西省档案馆编:《陕西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33年4月—1936年),1991年编(内部出版),第155—156页。
高岗“幸逃脱”后干什么了呢?
贾拓夫在这份报告中继续说:
我找见高麻子,与他讨论了骑兵团工作后,派他到那里去工作,这是以前省委就决定的。
“高饶事件”发生后,贾拓夫还在一份回忆材料中谈到过这次“福盛楼事件”:
在红二十六军南下途中,杜衡回到西安。高岗在做了王泰吉骑兵团的哗变工作后也回到省委。一天,萧章、高岗、杜衡和我去西安东大街骡马市福盛楼,借吃饭的机会召开省委会议,会议准备讨论义勇军(王泰吉部兵变后准备成立义勇军)和杜衡的工作问题。但会议刚开了一半,敌人就来捕人(因陈建文叛变告密,敌人发现了我们),结果萧章和杜衡被捕,我和高岗逃出。我在逃出后,马上通知省委秘书处转移,并与高岗商量确定西安党的工作,义勇军和二十六军的工作由高岗负责,并立即去二十六军;我把西安的工作安排一下,去上海与中央接关系。
在这份没有公开发表的回忆材料中,贾拓夫还认为:
高岗能爬上去,有三个关口,一是省委被破坏后去陕甘边,对恢复红二十六军起了些作用。高岗去陕甘边是代表省委的,这事我去上海时向中央报告过。二是1937年苏区党代表会议,那时高岗的地位已开始形成。由于1935年陕北错误肃反,使许多同志含冤,高岗代表了一方面,得到了大会代表的拥护,在选举边区书记时,高岗得票最高。三是1942年边区党的高干会。会议检讨了边区党的历史,证明高岗“代表”了正确路线。《贾拓夫同志谈陕西党史问题》(1982年4月4日),未刊稿。现存于中共横山县委党史资料征集办公室。
虽然“爬上去”的用语带有特定年代的色彩,今天看来未必恰当,但贾拓夫认为高岗在西安脱险后去了陕甘边是其后来高升的转折点,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高岗在省委被破坏后去陕甘边,对恢复红二十六军不仅仅是“起了些”作用,而是起了重大作用,这也是高岗后来在谢子长、刘志丹牺牲后能够以西北根据地代言人自居的重要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