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提醒两次，尹芙蓉才发现车已经到了省委党校大门口。忙不迭下车，白凤君竟站在面前!
半个月不见，他像是瘦一圈，脸更白了，透射出病态的羸弱。尹芙蓉蓦然在心头涌出一股怜爱的酸楚，并且为这酸楚的突如其来暗自吃惊着。
“这么巧啊。”
白凤君笑笑，说不是巧合，他在等她，估计她该回来了。
“有事儿?”尹芙蓉克制着，努力不去看他的眼睛。
“没事，我只是……”他有些羞赧地支吾着，“哦，缺的课都帮你记下来了，在这儿。”
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白凤君连忙拿出又一个笔记本。
尹芙蓉没接，反而从手袋里拿出先前那个递过去，告诉他不需要了。
“晓荷?”
“以后咱们最好保持距离。”尹芙蓉眼望别处，声音黯哑，“否则……”
“否则什么?”
她没往下说，走了。而且在这学期剩下的时间里，尹芙蓉基本上不和白凤君搭腔，最多打个招呼。好在白凤君并非死缠烂打的无赖之徒，只是坐在阶梯教室的后排座上默默注视她的身影。
结果，失去白凤君的帮助，期末考试两科不及格。在得知不及格科目达到三门以上将得不到大专文凭，尹芙蓉急了，决定假期留校复习，准备开学补考。
同学们回家的回家，返城的返城，最后只剩下白凤君和尹芙蓉。他是主动留下来帮她学习的。
尹芙蓉谢绝了，理由很充分：大家都走了，一男一女在这儿不合适。
“晓荷，你知道我没什么恶意……”
“我理解你的好意，所以才不忍让你跟着倒霉。”
“倒霉?”
“是的，我是一个走霉运的人，和我沾边儿没好处。”
“我不明白……”
尹芙蓉说他没必要明白，硬把白凤君推上了郊线汽车。
独自回到阶梯教室屁股没坐稳，又有人找她了——这回是妹妹锦荷和她的男友鲁华。
锦荷开门见山，找姐姐是为毕业分配大事。财税专科学校今年的毕业分配方案刚刚公布，原则上哪来哪去。这意味着锦荷和鲁华被打回原籍那座边远县城的可能性最大，而这恰恰不是他们希望的结局。
尹芙蓉颇感为难，这种事她从没办过。又埋怨妹妹不早打招呼，好让她有点准备。
“人家不是小嘛，哪会想那么远。”锦荷娇憨地嘟囔着，“姐是我在这儿的惟一亲人，不指望你我找谁去。”
鲁华也在一旁恭维，大姐在省城经营十几年，肯定能帮他们找到路子。
锦荷说只要能留在省城，她和鲁华商量过了，上班就结婚。鲁华补充，最好是效益好一些的单位，“像省直企事业单位，旱涝保收。大姐知道，当今社会主要是人与人的竞争，一个好的单位等于一个相对高的平台，能决定一个人今后的发展。只要大姐帮助创造条件，我会给锦荷一生的幸福……”
要求不低嘛，尹芙蓉在心里冷笑，不由生出几分对这个油嘴滑舌小子的厌恶。但一见到妹妹眼巴巴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锦荷在她心目中是一个奇怪的混合影像，一会儿是离家时那个小妹妹，一会儿是眼前这个仍不懂事的大姑娘，说不清孰真孰伪，让她总是难以自制地流露出母爱式的情怀，仿佛锦荷是她的另外一个女儿。或许是离家太久的缘故?尹芙蓉想不清楚，能做的只是苦笑着合上课本，答应妹妹马上回市里想办法。
学校放假了，孩子们如蒙大赦，心思全在玩儿上。
暑假头一天，楚楚和罗氏兄弟等大院里的孩子正玩老鹰捉小鸡，扮成小鸡的楚楚一不留神撞到邻居王阿姨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