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刺客(3)

中年汉子用手指着这些人说,“王爷,这些都是我们在北京联络的旗人志士,咱们再忠心扶保大清,好好干他一家伙!”

良弼目光炯炯地看着大家。“好。真是板荡识忠臣,却没想到,咱们大清的脊梁,却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拿酒过来!”

有人端过一个酒坛子。良弼打掉泥封,咬牙割开手指,将血洒在酒里。

“现在,没有什么王爷和旗民之分了,咱们都是白山黑水里出来的老祖宗的后代!大家能一条心干到底的,就在这里歃血为盟。我和你们从此就是兄弟,祸福与共!干得好的话,满洲的地,蒙古的牧场,随你们挑!”

屋子里的人都把血混到了酒里,神色肃然,仰着脖子把酒喝干,又纷纷把碗摔在地上。

良弼一招手,有人送来一个箱子。他揭开盖子:“这里有些钱,大家要做大事情的,在兄弟准备好的盟单上写好名字,盖了手印之后,每人一千块大洋,先把家安顿好!这未来提督镇台的位置,大哥我预先给你们留着!成与不成,就看这次了!”

一队马车从马路上急驰而过,袁世凯和赵秉钧端坐其中,正在说话。突然,袁世凯看到一骑人马迎面过来,与他擦肩而过。

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将领骑在马上,他头戴金边宝星大盖军帽,身穿上等毛呢军装,外罩狐裘军衣大氅,肩章领章闪闪发亮,一股英武气概。近看,原来竟是那个在大杂院里破衣烂衫的良弼。他的身后,有十余名肩背德国造毛瑟步枪的亲兵护卫,个个剽悍异常。人马如一阵疾风卷过,雨点般的马蹄溅击起黄尘飞扬。

袁世凯敏感地问:“这是什么人?”

赵秉钧向外看了一眼:“他是良弼,宗室里的少壮派,我也一直没见到他,一定是前几天突然从日本回来的。”

袁世凯想了想:“事先怎么毫无风声?”赵秉钧还未回答,袁世凯突然说:“我想起来了。他是红带子的宗室,镶黄旗人,前些年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了,所以我北洋军里面对他并不熟……”

赵秉钧看了一眼袁世凯:“不过,听说他在朝里正当红,是满臣少壮派里出类拔萃的人物。宫保,他这时候回来,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袁世凯不语。半晌,他叹了口气说,“清帝退位的事,目下已成僵局,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族亲贵,在死撑着,其台柱人物就是良弼了,他有禁卫军做实力后盾……”

刚回到袁府,袁克定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袁世凯眼睛微睁。“为什么慌里慌张的?”

袁克定站住,稳了稳心神。

“父亲,良弼和宗社党发表宣言,遍发传单,煽动满族官兵,运动禁卫军,收买京中的侦探和巡警,招募东北的红胡子,蒙古王公已纷纷出京,各回本旗,或谋独立,或组织义务勤王敢死队。扬言要以最激烈的手段,要……要与父亲同归于尽。”

袁世凯将靠在沙发上的身子挺直,脸上没有任何表示。袁克定接着说,“听说宗社党的成员胸前都有标志,刺着二龙图案和满文姓名。现在他们到处串联,北京城人心慌慌,许多人都准备外逃了。”

袁世凯自语:“旗人现在又活动起来了?这个良弼,我邀请过他几次。就算不投桃报李,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啊?”

袁克定说,“父亲的卫队不足三千,要是宗社党真的暴动,我们的处境极其危险……”

袁世凯闭着眼睛,慢慢斜躺到沙发靠椅上思考片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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