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波睡了一天,晚上精神抖擞,但没事可干,就一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庄丽并没有如她电话里所说的要跟马小波谈谈,晚饭后早早去睡了,进卧室前给马小波留下一句话:你去书房睡。马小波假装没听见,但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破碎,他投入地看着电视,间或跟着电视情节大笑几声。
看了一整夜电视,第二天昏头昏脑去上班。马小波坚持不住,午饭后又跑回来补觉。
他一心想在梦里见到苏小妹或曰唐小芙,拼命在脑海里捕捉她的影子,结果弄到头疼欲裂,睡也睡不着了,只好想象浩瀚的大海和巍峨的高山,借以开阔自己的心胸,忘掉现实的烦恼。男人其实是可怜的猛兽,受了伤只能靠自己舔,自己想办法慰藉自己的心灵,马小波不无悲壮地想。他甚至有了自慰的冲动,只是太疲乏了,没有精力去想象一个能用似水柔情呵护自己的女人。女人大概都认为男人自慰是很恶心、很淫秽、很流氓的事情,事实上,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如果自慰,决不是出于色情欲望,而是对温清和柔情的渴念,如久旱的心田,无意中被一个本不相干的异性不经意间洒下了一点甘露,那个也许平常的女人就会在某些时候化作至高无上的女神,而男人只有通过自慰才能在精神上与她结合,回报她,用那一瞬间的激情怒吼出她的名字,然后,像个受到母亲抚慰的婴儿一样安静地睡去。
有些男人搞婚外恋,不是因为生性风流,也不是坏了良心,而是寻找一种在婚内得不到的温存、体贴。男人,永远是恋母的,永远是儿子,假如抚慰他的那只手不是自己妻子的,迟早会是别的女人的。马小波很想把这些话对庄丽讲一讲,但他知道她不会听进去的,她的思维模式他太清楚了,她会这样歇斯底里地反诘他:“女人就不渴望温情吗?你有没有给我?”她甚至会坚决地说:“我不好,谁好你找谁去,我不挡!”她也会反戈一击:“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这样一无是处!你真是没有良心!”
“但我事实上连做个桃色的梦都会对她充满愧意啊!”马小波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绝望。
“但无论如何我跟庄丽之间只是感情上的纠葛,绝对不到考虑婚姻是否是个错误的程度。或者,这只是个磨合期,过上个两三年,总会互相体谅起来的。世上有那么多从没离过婚的夫妻,他们能没有过不和谐的地方?一定是熬过来的。别人能忍受的,为什么我不能忍?”马小波就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继续闭着眼睛想象高山大海。
洁白的海鸥在蔚蓝的海天之间翱翔,潺潺的溪水清亮亮地在林间流淌,马小波感到了微微的睡意。可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大作,马小波猜又是庄丽“回心转意”后表示关怀来了,他咬了咬牙没动窝儿——她的那些关怀,早被实践证明了是心血来潮的短命鬼,见不得光,一旦面对面,全部都不算数的。但这可恼的电话响得很执著,看来不接的话,觉也睡不成了。“你总是好心办坏事!”马小波骂了一句,提起电话来,毫无感情色彩地“嗯”了一声。
“马小波,你不上班在家干啥呢?”——这么动听的声音,当然不是庄丽的。
“你是哪位?”马小波的脑子像风车样飞速转动,寻找能发出这声音的面孔,呼之欲出,就是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庄丽的。
“先别管我是谁。你下楼来,我在你楼下的茶艺馆。我要跟你好好谈谈。”对方声音略带娇气,却有不容推辞的霸道劲儿。
但马小波还是推辞了,他甚至有点不高兴地告诉对方:“我正在睡觉。”
“谁让你睡觉了?赶紧下来吧!”
马小波没吭声,真想把电话挂了。谁他妈吃多了在这儿逗人玩呢?缺不缺德!
对方的声音开始变得阴阳怪气的,语气中透露出胸有成竹的从容不迫:“下不下来随你便吧,反正庄丽出了事也跟我没关系。”
马小波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睡意全无,他同时发现自己并不希望庄丽出任何事情,他始终牵挂着她。“庄丽怎么了?”他紧张得开始结巴。
“下来告诉你。”对方挂了电话。
真可恶!马小波明知这或许是个骗局,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冲出了门。他一边跑一边胡乱猜想着庄丽可能出事的各种画面,结果发现哪一种都令他不能承受。只要老婆不出事,他倒宁愿她每天在身边唠叨。马小波祈祷着,一边飞快地顺着楼梯跳跃而下。
冲出小区大门,横穿街道,街这边有好几家茶艺馆,个挨个的,有现代装饰设计的门面,也有斗拱飞檐琉璃瓦挂一串大红灯笼的,还有干脆打扮成一座林间小木屋的。那会儿电话里光顾斗嘴了,忘了问清在哪一家,马小波站在这一排各色杂陈的茶艺馆前晕眼了,那些茶馆仿佛围着他旋转起来,真是急花眼了。
马小波心中慌乱,进东家出西家,把几家茶艺馆跑了个遍,却没发现一个脸儿熟的。
没头苍蝇般乱撞了半天,最后站在街边的人行道上,看着阳光下来来往往的车辆,马小波有点明白过来了:这是有人在故意折腾自己呢,闹不好,正是庄丽那帮死党在替她打抱不平。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跟上掺和个啥?无聊!马小波想给庄丽打个电话教训她一顿——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夫妻之间的情感纠纷──掏了掏口袋,却发现刚才走的急,忘带手机了,就气冲冲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