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抽完,鬼也没见一只。香蕉你个芭拉的不就是在楼下么?抄起电话打过去,心里算计着,这奸夫淫妇要是还在楼下卿卿我我,或者已然找地方烛光晚餐去了的话,我立马喊人换锁,毛都不让你吹进来一根!
那边接了电话,环境颇吵:“赖总管何事召唤?”
“你大爷的,不就是楼下么?”我暴跳如雷管,“现在死哪去了?”
谭墩的语气无比和谐:“我和小花在超市呢,你也没吃晚饭吧?我们买点东西回去一起吃!”
“我靠你想行贿……”我咒骂的同时还光速琢磨了一下:小花?这是人类的名字?
“好啦,你别客气了,小花也不是外人,”谭墩明显应付我后把话题转给身边的乱超市佳人,“哎哎,你说呢?宝不好意思啦。”
听着那边推推拉拉的一阵,电话贴近呼吸,一个女声传来:“赖宝吧?我是小花,一会儿回去做好吃的哈。别着急!嘿嘿……你接吧你接吧……”
在对方狗男女一阵互相推辞之中,通话太监了。
花什么不知道,反正知道叫花了。谭墩也是难得仗义疏财一次,我就在家等夜宴了。问题是,听着刚才电话里那个小花和谭墩欢天喜地打情骂俏的劲头,哪他妈像被男朋友赶出来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儿啊!哪怕你伪装得悲惨点儿,我也能落个心理平衡啊。
早上起晚了,中午没胃口,我基本上一天没进食,当谭墩偕小花拎着两大兜子食物归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我已经饿得挠墙了。
死盯着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估计自己脸色不好看,但那个小花在,又不好发作,只得强颜欢笑走过去接谭墩手里的东西,顺便跟小花点头打招呼。
“这是赖宝,这是小花,温小花。”谭墩左右介绍,偷偷跟我眨眼。
我满脑子怨咒,基本不理谭墩的暗示,打量了一下谭墩这位女同事。倒是不错,五官很是小巧精致,身材也基本发育完善,难怪谭墩会斗胆吃一回窝边草。
端详个大概后我马上春天般微笑:“你好你好,温小花是吧?常听谭墩在家里提起你,今天见到活人了,呵呵,哈哈哈。”
但微笑看过去时,这个温小花完全不像半个多小时前电话里那么欢实,站在我面前一脸的多云转阴,敷衍地勉强跟我笑了一下,搞得我半截话生生咽回去后,还颇为尴尬。
现在的女孩是不是都这样啊?出门花钱消费的时候什么愁事都能忘了,往死了笑逐颜开,一旦购物完毕就备感失落,温小花可能这会儿把自己被男友赶出家门的痛苦捡起来又装心里了。
“收拾桌子!开饭开饭!饿死了!”谭墩倒是情绪高涨,从鞋柜里·出一双女式拖鞋给温小花,“别愣着了,换鞋进去坐。”
温小花点头道谢,弯腰换鞋,束手束脚地进了厅里坐到沙发上四处打量。我跟着谭墩把东西拎进厨房,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装盘。
好家伙,买来的所有吃食都是现成的,乱七八糟的熟食火腿肠还有各色超市里弄好打包的菜式,微波炉一热全都搞定。除了吃的,还有满满一方便袋的易拉罐啤酒和两瓶红酒,加上冰箱里库存的啤酒,基本上可以看完一届世界杯了。看看谭墩目露淫光的兴致勃勃,我摇头叹气,想灌醉人家也不用这么明显吧?真是司马流氓之心,路人皆知。
谭墩忙活着还抻脖子跟厅里殷勤:“别急啊小花,马上就好,饿了吧?要不你去我房间上网玩吧?你看不看电视啊?遥控器就在茶几下面呢。哎你喝水么?茶几上那可乐是新的,还没开封呢……”
我斜眼看他,这色脸都笑成向日葵了,美滋滋地对厅里嚷完,摇头晃脑地转过来,看见我在盯着他,一愣,马上又挤眉弄眼压低声调:“哎哎,怎么样?绝对AV级的吧?”
我也笑了:“她什么级我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笑的倒挺AV的。”
谭墩把一大袋咖喱鸡块倒进盆子里,伸手指捏了一块塞嘴里,鼓着半边腮帮子跟我含糊:“待会儿吧,肯定要聊到小花男朋友的事,我得装着在乎小花啊,所以肯定会愤怒到有杀人的冲动。你呢,就拦着我点儿,把我安抚住,我就安抚她,你就功成身退,没问题吧?”
“我现在也愤怒到有杀人的冲动,怎么办?”我切齿咬牙,伸手把谭墩鼓出来的腮帮子拍了回去。
谭墩一愣,马上赔笑:“宝哥,宝哥,助人乃快乐之本,你帮我这一次,这个月您老的烟钱算我的!”
事态的发展正如谭墩所料,酒菜摆上桌后,温小花先是推辞称不能饮酒,谭墩三寸烂舌不停劝,一双贼眼狂放电,温小花面前终于摆了一满杯红酒。
我和谭墩也倒上啤酒,三人共同碰一下杯,礼仪程序过后,谭墩开始百般呵护,满脸堆笑让菜夹菜,跟公公伺候老佛爷似的。
我当然不会和他同流合污!但为了这个月的烟钱……
我举杯敬温小花,称第一次见面就能同桌进食十分荣幸,赞美她人漂亮名字也很文雅很诗意,说好女孩必然都如花朵一般,这等好女子若是男人不去珍惜呵护,真乃瞎了他的犬眼……
温小花开始听着还含几分笑意,却被我最后几句话惊醒梦中人,眼神一下就抑郁起来,伸手拿起杯子仰头就是大半杯红酒,吞咽下去的同时,眼角也开始湿了起来。
谭墩就不行了,在旁边和风细雨地劝慰。劝一句,温小花抽泣一下,啪嗒啪嗒掉眼泪,那小可怜样,真是换个男人都受不了想呵护一回。
我也配合着试探劝慰几句,但对面那两位基本视我为晶体,我说了几句根本没人接茬儿,于是不再参与谭墩的慰安计划,低头不语海塞狂吃,避免在七分饱的时候被谭墩兽性大发地轰出门。
温小花已然三杯红酒下肚,情绪一直上涨,正在哭诉自己遭受的变相家庭暴力。谭墩坐在她身边,听着身边佳人梨花带雨的哭诉,一脸同情和疼惜的同时,手也慢慢绕了过去,先是摆在椅子靠背,后来就攀上了人家的肩膀。
我斜眼睛看着谭墩,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哲学家,他在用行动诠释:有时候,爱护和揩油只是一线之隔,关怀和非礼只是一念之差。
在温小花聊到男友如何因为一枚钻戒的遗失而将她赶出家门时,谭墩终于拍案而起,满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十分耍帅地拿了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嘴角还残留着液体,瞪眼问温小花:“太不像话了!找了这么好的女人不用来疼倒用来欺负?他现在在哪儿?在家吧!在家吧?!”
说着话谭墩已经向门口流星大步过去,抬腿甩了拖鞋弯腰边换鞋边撒狠:“我今天要不去教训教训他,我都对不起我这身贱肉!不,腱子肉!”
温小花被谭墩的突然举措搞得有点诧异,坐在那里愣愣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吕布为貂蝉还是酒壮怂人胆。我端坐一旁,现在戏份已经到我身上了,按着剧本演?不急不急。
谭墩同志额头已经渗了汗珠了,蹲在那儿还在咒骂不断,但整个人跟半身不遂似的一双鞋换了老半天,期间一眼一眼对我飞扫暗号,暗号从焦急变成乞求,看我岿然不动,暗号开始变成投枪匕首。
温小花可能也觉出不对了,看着门口穿鞋比搞破鞋还慢的谭墩,想起身张嘴说什么又自我否定了一下,没动。
演技谭有点受不了了,他也知道再这么蹲下去只能找地缝钻了,于是无比哀怨地瞪了我一眼,猛然起身拉开门,同时悲壮扭头道:“我这就去找那小子算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了!宝你别拦着我!你千万别拦着我!宝!你别拦着我你听见没?”
想笑又得憋笑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得,我也别看戏了,闪亮登场吧。起身过去拉住谭墩,温小花也走过去拉住了谭墩,嘴上劝着不要不要,不值得不值得之类的话。
我按着他肩膀让其坐定,语重心长相劝:“你冷静点好吧!你现在去打那小子一顿又有什么用?他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你打他他就长记性了?我知道你心疼小花,舍不得她受委屈,替她抱不平,但你没想过,你现在这么跑去了,小花不担心你么?你让她怎么办?再说了,你出去了,留下小花自己在这伤心?我和她又不熟我怎么劝?小花现在最需要的是你!你怎么分不清孰轻孰重呢?!”
一番话,点明道破一切的一番话——既表面上劝住了谭墩给了他台阶,又把他和温小花互有奸意爱慕的状态升华了一遍,基本上捅破了窗户纸,证明了他俩是天造地设的绝配一凹一凸组合起来天衣无缝他俩要是不在一起月老和红娘都不会答应……
温小花愕了一秒钟开始领悟,低头垂了眼帘,一只手还在拉着谭墩的衣袖:“谢谢你,赖宝,还有谭墩,谢谢。”
谭墩则无限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对我刚才不配合不捧哏的仇恨烟消云散,趁温小花不注意飞快抬手跟我比画了一个手指捻钱的手势,那是在告诉我这个月烟钱一定兑现。
我很有成就感,也坐下来,拿着酒瓶子给温小花和谭墩的杯子都倒上酒,同时嘴里继续为了烟钱违背良心:“得了,别闹了,小花你也坐下,你今晚就踏踏实实待在我们这儿,也让你那个男朋友担个心受个惊。明天你要发现他一点不担心你,就让他滚蛋,这样的男人要来干吗?”
温小花犹豫一下,点点头。谭墩一看我说今晚别走了温小花没反对,当即充电,眼冒绿光,看我的眼神跟看亲爹似的。然后侧身,温温柔柔地拉着温小花坐下,开始巩固战果:“宝说得对,花儿,我带你来就是怕你难受,咱今天不说不开心的事了,喝酒!聊聊人生和理想!”
其乐融融推杯换盏了近十分钟后,在谭墩无数包袱荤段子和我的配合催化之下,温小花彻底雨过天晴了,脸上笑得美不胜收,不俗的酒力也开始显现。
这我多少有些预料,搞销售的小女孩不会喝点酒,在?湖上必然玩不转。眼看两瓶红酒见底,温小花也早没了拘束,笑起来也不捂嘴了,偶尔被谭墩的段子逗得东倒西歪,小脑袋一次次往谭墩肩膀上靠。
谭墩就开始抓耳挠腮了,逮住一切空当和时间差跟我歪嘴挤眼,暗示我赶紧撤离现场,秒速回避。我开始避而不视,怎奈谭爷目光灼灼,刺得我脸疼,留恋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各式菜肴,吞了下口水,日的!饭都不让吃饱!
“五分钟内消失,这个月供你中南海点八!”谭墩趁温小花伸手去拿啤酒的空当,从桌子底下捅我,压低声音三分威胁七分请求。
我一脸富贵不能淫的坦然,斜眼回应:“彩八。”
谭墩一咬牙:“成交!”
温小花回身,醉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俩,手里捏着一根筷子冲我们这边一下下点着:“说什么呢?不可告人是不是?”
谭墩伸手拎起瓶子给温小花倒酒,倒得很慢怕啤酒起沫:“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宝就是小声跟我说没见我对谁这么好过,呵呵,别理他,他就看不得别人恩爱。”
温小花扶着桌子起身,稍微一晃站稳,对谭墩撇嘴:“你就……怎么说来着?对,你就忽悠吧,你们俩有悄悄话我才不听!洗手间在哪儿?”
谭墩瞬间纵身跃起蹿到温小花面前,搀孕妇一般扶着温小花绕过桌子:“我们家别的没有,洗手间管够!你怎么那么会选呢?我这儿最好的地段就是洗手间了,宽敞舒适,名声在外,一票难求啊……”
趁这机会我抓紧时间吃菜,三两口吃干净了面前的锅包肉。那边洗手间门响,我扭头,洗手间门已经关上,谭墩站在门外跟英式管家似的候着,转头跟我对视上了,一愣,马上急赤白脸地对我一阵比画。我看着他一系列特种部队技战术一样的手势,终于恍然大悟——让我快走!
无奈起身,蹑手蹑脚进房间拿外套,到门口换鞋,扭头打招呼,谭墩却已经抓耳挠腮了,一脸孙子样抱拳作揖地让我快点儿走,接着凑近洗手间门听了听,瞳孔瞬间放大,玩了命地甩手赶我,看那架势,要是我还不走,他能把自己脑袋揪下来砸我。
得,重重的她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你大爷的重色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