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独行掠下酒楼,双足不停,片刻已穿过几条小巷,方要拐上大街,忽听到一大队人马向这边赶来。
唐独行跃上一幢大屋,蹑在屋脊上,细细察看。
这一大群人来到近前,许多黄衣人簇拥着三人,正是白磊落、李喃喃、孟纠缠三人。一路上李喃喃左磨右蹭,走走歇歇,所以走了许久,反不及唐独行走小径来得快。
李喃喃低头弯腰,双手抱肚,又来了麻烦:“白侍卫,哪有茅房,我要出恭。”
白磊落气不打一处来,恼道:“你别耍花招,这么多屎尿,要出恭到县衙里去。”
李喃喃笑道:“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白大人,万一我憋不住,不小心弄臭了裤子,公主一不高兴,那……”
白磊落见李喃喃又施杀手锏,头皮发麻。分明是李喃喃躲着公主跑,费尽千辛万苦抓到他时,他又处处把公主搬出来压他。偏偏白磊落又奈他不何,毕竟玉刀驸马是公主点名要好生捉拿的人。
白磊落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好,你去,我看着你,怕你能插翅而飞!”
李喃喃拎着裤子,向街角暗处跑去,白磊落眼明如星,黑暗中亦能看清事物。暗自观察地势,估摸着那是条死路,心中稍舒口气,眼睛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喃喃,纵有不测,他自信凭他的身手,要捉他是易如反掌。
他却未曾料到,阴差阳错,李喃喃去的地方恰巧是唐独行隐身的那栋楼下。
唐独行伏在房脊上已有些时候。开始只道是杨飘萍一行又追来,自忖伤势未愈,不愿正面与他争斗,想暂时躲避一下,这会看清来人不是杨飘萍一行,也就不再顾忌什么,展身形,掠下街道,择路待走。
他轻功精妙,落地无声,谁知白磊落内力纯厚,耳目极佳,早已发觉,只道是有人在接应李喃喃,一个金鹏展翅,人如大雁般扑向唐独行,手掌凌空拍出。
唐独行前面正走着,闻听身后掌风飒飒,心中诧异,不知偷袭自己的人是谁,但他自忖偌大龙虎湾只有杨飘萍方可与他斗得过几百招,不曾将他人放在眼中,于是也未将白磊落这一掌放在心上,只道是等闲之辈暗中偷袭。右掌随便拍出,也不想致人于死地,及至两掌一触,唐独行立知来人身手不浅,当即发力,运劲抵掌,脚下疾足飞奔,想借这奔跑之势消去白磊落的掌力。
白磊落只道唐独行是接应李喃喃的高手,出掌时将一股不敢对李喃喃发作的怒气尽数倾泻到唐独行身上,同时他也不敢将对方置于死地。是故掌力只用了七分内力,否则两掌相交时,唐独行纵能保住性命,也定要残废终身了。
白磊落手掌才迎上唐独行手掌时,只道对方武功稀松。陡然间便觉唐独行掌力暴增,白磊落掌力亦是猛增,心下忖道:“这厮内力纯厚,也不知李喃喃是从何处请来的高手,莫非是他的哥哥来了?”
心下胡思乱想时,又见唐独行飞奔,更疑是李喃喃的接应,也施展上乘身法追了上去,眨眼已追近唐独行。
唐独行这一阵奔跑已将白磊落那一掌尽数化去,渐缓下脚步,想停步来问白磊落为何要偷袭自己。
身子未停下,白磊落身形如电般直追上来,轻功竟是已臻化外。唐独行一生以轻功自傲,这会在江南遇见对手,豪念顿生: “我不信你跑得过我唐门绝技风行水上!”
他近乎孩童的心情只苦了白磊落。白磊落见唐独行步速加快,只道他想逃走,心底也想和唐独行跑出个高低来。
两人俱是一流高手,在轻功身法上更是造诣高深,超尘绝俗。一阵奔跑,霎时已过了十几条街巷。
眼看到了城外,两人之间还是不远不近,就差那么几步,谁也多跑不了几步路。
唐独行心想:“果然是个对手,我再与你跑跑,大不了不抓唐送缘了,也要与你争个高下,就是跑上几千里,也不能丢了这名声。”
他一劲往前跑,忽听后面没了声音,只道把白磊落甩掉了。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正飞快地往来的路上跑去。
两人南辕北辙,自是越跑越远。唐独行心中甚觉遗憾,意犹未尽,却搞不清白磊落为何不追自己了。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城里,自是去寻唐送缘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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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磊落正心急如焚地往回奔,原来他跑到城郊时才陡然醒悟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就中了李喃喃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舍了唐独行,转身奔向城去,只盼孟纠缠他们千万不要让李喃喃给逃了。他知道李喃喃的厉害,虽然不善武功,可比泥鳅还要滑溜。
白磊落心焦如灼地跑回原处,老远就看见张臣辉焦急不安地在那转圈。看见白磊落跑来,张臣辉赶紧迎上前,头上大汗淋漓:“白大人,你来了就好,玉刀驸马跑了。”
白磊落一拍脑门,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又问张臣辉:“是不是有人接应他?”
张臣辉怕白磊落动怒,骇道:“我刚来,不知道详情,听孟大人留下的侍卫说,只看见李驸马翻墙而逃,孟大人已率人去追了,若无人接应,料那驸马爷是跑不了多远的。”
白磊落等不及他说完,问清李喃喃逃窜的方向,掠上墙头,果见墙那边有一条街,宽宽阔阔,老长老长的一条,白天是摆摊的集市,晚上便寂寂清清,只有几个小贩在一盏盏马灯下卖着吞云馄饨之类的小食。灯光闪烁下,隐隐见一大群人在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