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77岁的林语堂出现中风初期征兆;三年后,在故宫博物院工作的长女林如斯自杀,这对林语堂夫妇的打击甚大,廖翠凤精神几近崩溃,从此只说厦门话,常呢喃着“我活着干什么?”她不再信任林语堂,也不信任林太乙,认为出了嫁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唯独尚是单身的小女儿林相如能给她安慰,所以便赴港与女儿同住。原本健步如飞的林语堂自此急速衰老,记忆也开始衰退,但他仍安慰二女儿,“活着要快乐”;他也在文章里讲到,故旧多半去世了,回顾一生无论是成是败,他“都有权休息”。
1975年5月,林语堂在一篇序中写道:“我的笔写出我胸中的话。我的话说完了,我就要告辞。”林太乙吓了一跳,觉得父亲好像有死亡的预感。
林语堂变得常常爱掉眼泪,遇到风和日丽的时候,他流泪;听见山上 声,他流泪;圣诞节的时候,林太乙带他到百货公司,这里到处充满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摆满了各式各样漂亮的装饰品,圣诞乐曲欢快地响着,大家高兴地选购礼物。林语堂从柜台上抓起一串假的珠链,泣不成声。林太乙觉得,这个世界太美了,父亲舍不得走。
这一年,林语堂因身心过于疲劳引起十二指肠下垂、溃疡,健康更走下坡,他开始坐轮椅,从林相如公寓的卧室到客厅都要坐轮椅。他甚至忘了怎么系睡袍上的腰带,家人只能教他,他很耐心地学。有时睡觉会从床上掉下来,自己爬不起来,但他怕吵到孩子们,就在地上躺到天亮。他坐在轮椅上对 太乙说:“我真羡慕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1976年3月23日,林语堂因胃出血送入香港玛丽医院,后因并发肺炎、心脏病突发,于3月26日晚间病逝于香港。4月1日移灵台北,一部《圣经》伴随,长眠于阳明山故居“有不为斋”后园中,享年八十二岁,墓碑由好友钱穆题字。
1985年,廖翠凤将阳明山的住宅及林语堂生前的藏书、作品、一部分手稿、代表性遗物捐赠给台北市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