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天生心软,为此我的男友淳明从来不和我看电影,因为现在的电影全实行摧泪政策,我是每弹必中,每中必哭。他极爱面子,不愿从电影院里带出一个超大号的湿手帕,让身边的人为之好奇。特别我还不是美女,无法梨花带雨,让人观赏。
淳明是我处了三年的男友,是研究生班的高材生,与他相处,悠悠也会幽幽,学淑女做扑蝶状。三年来,他穿着我编织的毛衣,吃着我为他冲杀而来的食堂饭菜,坐着我三百六十天如一日为他占的阅览室的座位,是数学系唯一数落我而不被打的人。因为,我很喜欢他。
别以为我是一心想做博士夫人的势利的人,其实我会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的一个表情,三年前的一个雪天,在阅览室一楼的窗外,透过朦胧的玻璃窗,我看到了他看书看累后小睡的表情,老天,亲切得像我的父亲。当时,我耳上挂着播放着《征服》的随身听,就这样,我被他征服。三年来,我在他时不时露出的白眼中快乐地生活。
“你怎么不吃了?你马上就要做论文答辩了,没有好的体力怎么行?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再去买。”
“你别烦了,我不饿。”
回答了我的话后,他就保持一个姿势惆怅地坐在人声鼎沸的大食堂里是,目光深沉,眉头深锁。淳明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真是让人担心。我决定今晚旷工,陪陪他。
“淳明,我今天不去补课了,好好陪陪你。咱们去听音乐会。”
他的脸上明显地泛起了一丝烦恼,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今天真是的,食堂的发出的噪音像在播放着二战片。
“我说,我们分手吧。”他放大了音量,让我和我的周边诸国听得清清楚楚,顷刻之间,我的四周静了下了来,看来所有人的听觉都会对类似分手的话题敏感。
“分手吧。”他重复了一句。声音不大,可是因为所有的人都面向饭盒,假装吃饭,全力倾听,所以想来更多的人听到了。
“你们还打不打饭。”饭口大师傅的一声暴喝让我了解一件事,即使遥远的让人为饭菜全情投入的饭口也有人关注着我,这意味着全校的人都在见证了数学系大三的悠悠被人甩的全过程。
淳明的嘴还在动,不行,不能让他第三次吐出分手吧这类话,我连忙说:“噢,我知道了。”然后,背着一食堂人的目光我快步走出。不,是落荒而逃。
在寝室的楼下乱逛,盯着四楼中间的那个窗子,心中立刻浮现出众姐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脸。月会说,让你不听话,早就跟你说淳明不适合你;叶会说,分手没准也是好事;飞会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祝贺你可以有新的开始了。这些都不是我想听的。不,我不能回去。
找了家小酒馆,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了,对着窗子流泪。没人看到我,也不会有天使的安慰。
要了酒,几杯下肚,眼前万物开始波动。我是和淳明分手了吧,记不清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道。对啊,我刚刚和人分手,那人是个混蛋。窗上的那张脸是谁啊,使劲看,用力看,看了好久才发现,那张脸是我的泪水满布的脸。
突然窗子上又出现了一张脸,和我的重合在一起,好陌生的脸,看着我,然后迅速离开。我使劲想终于想起,脸的主人叫金正熙。
“喂,你怎么了?”金正熙现在就在我的面前五公尺处,一脸不耐烦,双手袖在口袋里。
“不得以来打个招呼,对吗?走开走开,我约了人,你不要打扰我。”我的心神在半梦半醒之间,除了心口发堵,一切都非常完美,天不怕地不怕,大地在我手中。
“喝醉了?”他没有离开,反而坐在我的对面,盯着桌上几个杯子看。我也看杯子,莫名其妙地笑。
“出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吗?”
“帮我?我还真想有人可以帮我。你能让淳明继续和我交往下去吗?不用喜欢,也不用爱,就是交往,你能吗?”
他从这话中听懂了我的处境,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就是失恋吗,你看看你的样子,就像一个知道世界末日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