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喜欢吃红豆冰。她像唐吉诃德一样把我这个笨人桑丘收做跟班。就这样,我成了布老虎日记的忠实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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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老虎大概是那种蕙质兰心的女孩。她喜欢纯粹、纯洁而又充满感激的生活,于是大学毕业后当了一群小朋友的老师。她的小朋友们真可爱啊,每天都会举着粉嘟嘟的小手回答问题。小朋友们搞不懂什么是内容什么是形式,但无不自诩天才,而且经常打小报告,个个都是告状王。布老虎从周一到周五都有课,成天和小朋友们混在一起。她下了班上网写日记,偶尔和朋友逛徐家汇,看起来经常是大快朵颐的样子。她试鞋子的时候试到老板娘哭,就是不买。她去巴国布衣吃饭,前一天就把菜谱想好,馋得自己在梦中流口水……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活在小资的上海,为那些不值感动的事情而感动。平凡的生活虽然无趣,但用心就会变得可爱而可亲。
我最喜欢看她写吃的事情。有一天,她到广东人开的甜品店吃点心。她在日记中是这样写的:
店里面的布置很简洁,老板和伙计都是广东人。里面吃点心的也有很多操着鸟语的广东人,看来这家店的口味算正宗。我点了双皮奶和皮蛋粥。今天喉咙不好,胃口也不佳。可仍然是开怀大吃。美食真是一门科学。比如姜汁放在水牛奶里,牛奶就会凝固。记得有人说起过其中奥秘,当时没留心。真是处处有学问呀。我们国家的美食文化源远流长,读到博士也不够,起码要读到壮士,最后成为倒在美食桌上的雅典娜!
不用说,我读到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哈哈大笑。以她那美食家和艺术家融为一体的气质,看到香肠大概也会想起毕加索的不朽作品。在我的想象中,她是端坐在餐桌旁高贵大方的雅典娜,可是好吃的食物一上来,她就立即变身成为蜡笔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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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老虎最好的朋友叫黄瓜,在香港苦学希伯来语。她们是大学同学,对食品有着相同的爱好,因此惺惺相吸。黄瓜不经常回上海,布老虎很想念她。布老虎的日记后面总有黄瓜的评论。
布老虎在日记里说:
黄瓜的日记真是可爱,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特别清新。那里星星点点的感受和女孩子特有的小感动总会让我莞尔一笑。看到她的文字就好像见到了她。
寒假之前真是可惜,她回来我也没来得及见她。记得去香港前,我们去干锅居吃饭,然后暴走新天地,痛食红豆冰……我还送她小花伞。黄瓜有篇文字说要吃大鸡腿,还要吃到脸上都是油那种最高境界。她还说只要一个鸡腿就够了,而且要烤鸡那种的。说得我真是心酸。想到她一个人在香港孤苦伶仃,睡在借来的席子上,还要被蚊子虐待,说心里话,还真不是滋味。这个世界能够打动人们内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简单的幸福好像也成了一种奢侈,就像大鸡腿一样--嗯!那么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请她。
黄瓜说,布老虎总是那么敏感,或者是善良吧,那么容易就心酸了,说得她心里暖暖地。她请布老虎好好保重,等将来一起去消灭大鸡腿。
第二天,我就忍不住跑到肯德基大吃一顿鸡腿,吃到满脸都是油。可惜并没有幸福感,而且还落个胃胀的下场。我想这大概是没有布老虎在场的缘故。什么美食踫见什么人,这其中应该也是有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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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无比诚恳地给布老虎发电子邮件,希望她能见我。我把自己的相貌、职业、收入用素描的手法细细描绘了一通,并自以为满意。谁知她无动于衷。我说,我只是想和她一起吃个饭而已。她说,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要见我。
五一节的时候,我去了上海。我走遍她日记中描述的所有美食场所,什么漕西北路的桂林米粉、广州人甜品店、巴国布衣……我在拥挤的人群中拭图找出她的样子。周围每个年轻的女孩似乎都是她,又似乎都不是。真正的布老虎也许躲在天使食堂的一隅,享受天堂温暖的阳光和凉凉的红豆冰。因为没有她的存在,人间所有的美食黯然无味了。
出发前,我在发给布老虎的电子邮件中写了联系手机。但是临近假期结束她也没有打来电话,连电子邮件也不回复。我觉得非常失望。最后一天晚上,我在衡山路的酒吧与几个大学同学痛饮。老同学问我在上海有何艳遇。我说,最好的艳遇是即将发生而仍未发生,所以我一直在等。他们听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