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
既然大人都这样纵容我们在一起,我们更有了在一起的理由,于是我们一起去了一趟青海湖,我想到老我也不会忘记,我的初吻,是在青海湖边。
我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套情侣装,同样的牛仔裤白衬衣,一个大一号一个小一号,一路上,顾卫北尽心尽力照顾我,一会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削一个苹果,从那时起,我叫他“我的小爱人”。
他小我四个月。后来相书上说,两个相爱的人的年龄要相差四个月以上,否则会有无尽的纠缠,没完没了,最后伤到寸寸心灰。我不信,用眼睛纠缠他一路,从苏州到青海,我一直在问他,顾卫北,你爱我吗有多爱可以爱多久?我就那样傻傻地问着,问了一次又一次。那时我刚刚十八岁,知道凌霄花与常青藤可以如何纠缠了,后来我有一段时间非常反感纠缠这个词,因为顾卫北说我在纠缠他,但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想,纠缠,其实就是爱情。
没有爱情,哪来的纠缠?
顾卫北给我的回答是,我爱你,到老到死。
火车上他有时会和我挤在小小的卧铺上睡,为了省钱,他只给我买了一张卧铺票,而给自己一张硬座。当我们身体紧紧挨着时,我很想伸出手搂住他,但我们都僵持着一动不动。他尴尬地说,这铺,真小,真小啊。
我嘻嘻笑着,心里扑扑地跳着,似有鸽子在飞。我把一个耳机放在他的耳朵里,我放了一段黄梅戏给他听,里面一句“我本峨嵋一蛇仙,为你相思到凡间”,我常常唱给他听。
他更用眼睛纠缠我,其实我很想让他亲亲我,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如再主动就真的不好意思了。
在青海湖边的时候,我们张开了双臂,好久无语,那么蓝那么美的青海湖,像一滴眼泪,我流眼泪了,一边流泪一边说,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就变成青海湖,那些湖水全是我的眼泪,我要淹没你。
闭上眼,顾卫北说。
我轻轻闭上眼。
先是他高大的身影轻移过来,再是用手围住我的腰,接着一张热的唇覆盖了下来,还有双慌张的眼睛——我们已经吻在一起。
夹杂着眼泪和冰凉,我们在青海湖边发誓: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我们住的旅馆是两个房间,洗了澡以后他来敲门,我说干什么,耍流氓啊。我是开玩笑的,但心里全是喜悦。
说会话行吗,我保证待会就走。
我开了门,他坐在我对面,我们谁也不也抬头看对方,十八岁的两个少年,和傻子似地沉默了半天。他说,我走了。
走了?我说,那走吧。
关上门,我的心还在扑扑跳着。
其实……其实个头,哎,我蒙上被子,胡思乱想,我…… 我多想让他抱抱我,但我们只是沉默了一会,听了一会彼此的心跳,然后散了伙,哎,好时光全浪费掉了。
在送我们走的那次宴会上,我们班比他小的人叫我嫂子,比他大的人叫我弟妹,而我,幸福地傻了巴唧地答应着人家,谁让爱情它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当我的高中时代结束之后,我收获了两件最美丽的东西,一张是北大的入学通知书,再有,就是我的初恋。
而我的两个好朋友也各自有了不同的选择,周芬娜离开了苏州,她去了上海,是一个男人带她走的,那个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而周芬娜,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
她在走之前,又请我喝了酒。这次,我们喝的还是五粮液,他说,那个男人有的是钱,不喝白不喝。
她比从前酒量大多了,我只喝了两小杯,她喝了有七八两,醉了的她十分妩媚,我们谈到了爱情。
当然,我告诉了她关于我和顾卫北,她笑着说,这样的爱情真像小说,金童玉女。不像我,我的爱情已经是烂泥一堆,想拔出腿来,可腿上全是泥了,说着说着她就哭了,一边骂马军一边哭。月亮渐渐升了起来,泡在水中,又大又凉,我不知安慰她什么,好像一切无从说起,却又是觉得千言万语。
周芬娜说她很嫉妒我,但有我这样出色的朋友自然也是非常高兴,之后进来几个她认识的男人,她总是说,我朋友,今年刚考上北大。
那些人自然是不相信,好像周芬娜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朋友,我觉得他们的笑容很邪恶,说不出哪里不对,他们对周芬娜十分不尊重。我冷漠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去。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周芬娜说着抽出一支烟,细长的烟,有薄荷的清凉漫了出来。她的手真美,细而长,她抽烟的姿势也美,十九岁的周芬娜,有一种迷茫而慌乱的气质,我看着她,有些发呆,其实,女人都有想堕落的天性,我也不例外。
说这种话好像真的很堕落,但有时候,我渴望堕落,比如我想过我的前世,是秦淮八艳之一,在秦淮河边,尽得风流。
可这种想法我只能压在心里,男人嘛,都是喜欢纯洁的女孩子的,越像天使越好。直到我遇到沈钧,他看到我的第一次就说,我就喜欢天生就长了一双风流眼的女人,这种女人,就是妖精,专门下来勾引男人的,他就喜欢我穿性感的裸露的衣服,这点和顾卫北完全不同。
那天晚上我们自然又是喝多了,周芬娜说她不能老死在苏州这条破巷子里,她要去上海闯一闯的,那个叫张建邦的男人,是要带她去闯大世界的,张在上海有好多地盘。张建邦说,我相信你这个小阿妹,一定会给我打出一片新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