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暗自苦笑,他亲手设计由九弟监造的贝勒府,他曾经苦心营造的“家”,到头来,属于他的只有这个小院子,除了书房,偌大的贝勒府竟没有一块能让他松懈的净土!有人羡慕,他的妻子美艳高贵,有人赞叹,宝珠泼辣果敢雷厉风行,将个贝勒府打点得井井有条,更有人同情,他家有妒妻,夫纲不振。只有额娘了解他的心意,查知他的苦处,如果他当初听了额娘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为难?这个府邸的女主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比如,她?如果是她——脑中闪过她冰冷绝情的目光,长叹一声,他猜得到原因,却莫奈何,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中秋节后,就是五公主出阁,四阿哥作为嫡亲哥哥,自然要帮着操办,等腾出空来检查楚言的功课,已经进九月了。
四阿哥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屋子,颇有几分惊讶,笑吟吟地在桌前那把椅子上坐下,跷起一只脚。
楚言连忙把厚厚一摞功课递过来,自己垂首站在一旁。
四阿哥略略翻了翻她写的字,抬眼看见她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有些不满意,伸手敲了敲桌面:“你现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是。”楚言手忙脚乱地开始磨墨,不一会儿,十指黑黑,墨汁飞溅了几滴出来。
四阿哥皱着眉,有些无奈:“这些日子,是谁给你磨墨的?”叫她练字,还真就只练个字了。
楚言有些紧张,手一抖,又溅了几滴出来,嗫嚅道:“有时是莲香磨的,有时是琴儿她们。”八阿哥送来的墨汁自是不算。
喟叹一声,倒也不忍责备她,自己接了过来,吩咐无措的她:“先去把手洗干净。”
等她洗净手,依言提笔写了几个字,四阿哥总算点了点头:“长进了!”一个个指着,告诉她哪一笔写得好,哪一处不好,为什么不好。
好歹练了几十天,有了一些基础,不再是牛听琴,楚言听得不断点头,茅塞顿开。
“回头再给你送几本字帖来,别光练柳体,你性子鲜活,也换别家的练练,慢慢看看哪个字体最合意。”
都说字如其人,是要她找到最符合她个性的字体吗?楚言沉思了一下问:“四爷喜欢的是瘦金体?”
四阿哥一愣,随即笑道:“也不尽然。我最爱的是颜体,却是瘦金体写得最顺手。你下面想临哪一家的?”
楚言还在寻思瘦金体代表什么性格,顺口答道:“魏碑。”
四阿哥又是一愣,打量了她两眼,眉眼含笑:“喜欢魏碑?有些意思。”
又打量了一圈屋内多出来的家具,笑道:“你的心思,总是与众不同。只不过,这屋里已经满了,后来加的一个书架一个衣柜又要放到哪里去?”
楚言这才想起,木匠那里的账还没有结,该不是跑四阿哥那里要钱去了,乖巧地说道:“后面那两个,是帮怀湘她们做的。要多少工钱料钱,奴婢回头就去算清,不敢叫四爷破费。”
“哦?”四阿哥一挑眉,“你很有钱吗?九阿哥这回跑一趟云南,弄得好能挣个一万两,你能分多少?”
想收税哪!还是想雁过拔毛?楚言有点不乐意了,口气硬了一些:“奴婢手中现有一些钱,还用不着指望那个。”
四阿哥瞅着她一笑,摇头叹道:“你手里还有多少钱?经得起你花几天?要说呢,你在宫里也不该缺什么,偏偏样样任着性子,从头到脚,没有一样肯将就。倒也难为你,能想到开源,可你想想,九阿哥的钱有那么好拿?为了帮他,在皇上、太后面前那般弄舌,万一挨了责罚,不觉得冤枉?”
“奴婢这不没事儿吗?”况且,她怎么不肯将就啦?她将就的地方多了!
四阿哥又叹了口气,不得不点头:“你倒是个福将!你这么想做生意?赶明儿,我有生意,你参不参股呢?”
绕了半天,原来是想拉她入伙啊,好说!楚言摆出一副在商言商的嘴脸:“先得看奴婢当时有没有钱,再看是什么生意,以及入伙的条件。等四爷有了腹案,再议如何?”为了将来,搞好关系,稍微赔一点钱,也可以接受,想要借机制约她,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