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心疼啊,那晚上就不要看书了吧,考研可以慢慢来的,先放弃一下,之后再考。"
张琳说:"要考,我得做双重准备,万一我到时候考不上北广主持专业,我就得依靠考研在北京找到工作,再图谋在主持这条路上的发展。"
我听了,心理感慨万千。我说:"恩,我们都努力!"
7
江城的秋天来得很快。一场秋雨下来,一连下了三天。三天来我都没有出门。
在肖欣的细心照顾下,我的伤病已经好很多了,喝酒过多导致的胃炎已经好了,饮食恢复正常。我的关节脱囚的左臂,已经去掉了石膏和绷带,每天我用医生给的药酒拭擦,然后敷上膏药,按照医生的指导,小心翼翼地活动。医生说,再过十来天就可痊愈,今后注意保养几个月,别动大力,就没事了。
我问医生:"我也不动大力的,我只是弹琴,没有什么吧?"这正是我担心的,如果不能弹琴,那我还有兴趣去干什么呢?
医生说没事,他说:"可能对你的琴艺有所影响,但多练习就能解决问题的吧?"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头的石头。
秋雨之后,我在肖欣的陪伴下,走出已经呆了一个月的小屋子。
8
一个月来,我每天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也不想动,睡了吃,吃了睡,睡得累了就起来在走廊上走走,或者趴在窗户上看外面波涛滚滚的长江,看来来往往的船只,看那些在风中摇摆的杨柳,还有在滨江路上游玩的孩子和情侣。
肖欣说:"诺,你要经常把窗帘打开,屋里光线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我没有说话。她叫我"诺",这次我容忍了。
一连很久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场景。大多时间,我总是把涅盘、林肯公园、小刚、许巍等的专集放进CD机,听见CD"吱"一声后,开始沙沙地旋转,然后从音箱里流淌出我所喜欢的旋律。我就这样沉浸在起起伏伏的旋律里,把自己的心情和情绪包裹在柔软、潮湿的旋律当中。
偶尔,我打开灯,迎着刺眼的灯光,看书。有时是渡边淳一的《樱花树下》,"樱花树下埋着人的尸体",凄婉、绝美的意境;有时是安娜·加瓦尔达的《希望有人在什么地方等我》,浪漫、无奈……
我床头的桌子上排着长长的一叠CD,从歌特、布鲁斯、涅盘、林肯公园等,到二手玫瑰、盘古、跳房子、新裤子……桌子上还有大叠的书,从《洛丽塔》、《挪威的森林》、《恋爱中的女人》、《卡尔维诺文集》到《边城》、《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花逝》、《黄金时代》、《给我一支烟》……还有杂七杂八的诗歌民刊集子,《极限》、《弧线》、《秦》、《或者》、《现在》、《他们》……
我总是在生命中轮流地注视着它们,它们也注视着我。在没有张琳的日子,我和它们相互依靠。
9
我无法弹琴,我也不想弹。
我只是想安静,独自梳理一些事情。肖欣每天半夜等我睡好之后才回她租住的地方,天一亮就买了吃的东西,悄悄地来打开门。
我的孤独和内心的虚无,让我习惯了肖欣对我的照顾和她在我身边的存在。
很多时候,我倒在床上,却睡不着,我逐渐习惯,在我假寐的时候,等待肖欣走上来掖掖我的被子,让被子把我盖严实,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轻轻把门带上,我清晰地听见门锁的"舌头"摩擦的声音,然后"嚓"一声弹进锁口。然后屋子就彻底安静下来,空荡荡的。我躺在床上,好像自己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世界,四周茫茫……
这时,我无法入睡,辗转反侧,只得打开灯,铺下一张白纸,随心写下了《江城记事》:
请允许这样叫一个人的名字
请允许回忆
一年前的江城,烽火连天
后半夜的风声很紧--这正是上天的旨意
上半夜,我就把自己,从长江大桥上丢下去
一年来,长江里流着我的尸水
这是为了一年后,滨江路上的杨柳
它绿了
一年后,没有人注意到江边的沙滩
以前坐着我
随着一片枯叶飘荡到江水里
沙滩上坐着你和我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你说着:杜拉斯死了
我肯定不承认:她没有死,只是离开
10
在我和肖欣漫步在江城的街头时,整个世界开始萧索,一场场秋雨过后,世界一片明净。街边的树和滨江路上的杨柳,却在一场秋雨之后开始憔悴,翠绿中逐渐多了淡黄色,树根散落了几片黄叶。
没有风,但很凉爽,街上的榕树不动,滨江路上的杨柳不摇。
秋高气爽。
不知道是谁这样说的,哦,我记得是肖欣。
肖欣说:"诺,开始练琴吧,你不能再这样低迷下去了,琴才是你的梦想,才是你的生命。"
这时,我们站在滨江路的沙滩上,我看着远处的一条打鱼船,风驰电掣般掠过一艘装满了货物的轮船,消失在远处。我说:"我会的。"
我心情突然很好。
之后我们去最繁华的地方,街上行人依然,城市依旧热闹非凡。肖欣说:"诺,你看,这城市多么热闹,你要振作起来,你看,这城市依然热闹,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