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张琳说要去当兵的那个电话后,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焦躁不已。每天晚上,我在酒吧演出结束后,都会给张琳打电话,但每次不是没人接,就是接了被挂断,或者是张琳接了电话后听见是我,就说家里有人、作业没做完等,找理由挂断我的电话,留下我举着话筒空叫半天而毫无回音。
9
我在北京最后一次遇见谭晶晶,依然是在酒吧的门口。谭晶晶已经喝得摇摇晃晃,老远就冲我扑了过来。为了防止她被摔伤,我急忙一把抱住她,她趁势搂紧我的脖子,把脸凑近我的下巴,舌头触及我的脖子。
我急忙后退一步,想推开她。但她抱得太紧,我推不开。我仰着头,大叫:"谭晶晶,怎么了?走回家吧,我打车送你回家。"
谭晶晶更加用力抱紧我,说:"我朋友还在里面,他们会送我回家的。今天晚上,我要送你回家。"
我说:"酒吧里的人都走光了,你的朋友已经走了,听话啊,站好,走好,我扶你过去打车回家。"
谭晶晶说:"我家很远的,你送我回去后,回来不方便。"她说,"我每次来看你演出,都坐很远的车,晚上回去打车都要一个半小时,我大多都是住离朋友家里。"
乐队的几个哥们看得不耐烦,在旁边起哄,说:"你就带她回去嘛,看在她那么急切的份上,让她睡个安稳觉,满足下她的愿望。"
我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准备走人,谭晶晶急忙拽着我的手,不说话,眼泪从她脸上缓慢划落,留下两道湿漉漉的泪痕。她先是盯着我看了会儿,后来就看着别的地方,不停用手抹眼睛。
乐队的成员实在等不下去,都相继离去。
人都走完了,刚才还很有些喧闹的大街,突然安静下来。
趁谭晶晶抱得松、疏忽的时候,我挣脱她的手,站到离她远点的地方。
夜深人静,一阵阵风从远处的街道扫过来,经过我和谭晶晶身边,掀起我们的衣服和头发。我突然感到一阵冷。
我对谭晶晶说:"打车回家吧,别太晚了,我不放心。"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着其他地方,不说话,执意不走。
实在没办法,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担心有什么不测的事发生,我就把她拉上自行车,叫她抱紧我,把她带回了家中。
回到家,我把谭晶晶安置睡好,准备出门给张琳打电话,她却从背后抱住我,说:"诺,别离开我。"
我可从来没和女孩子同睡过一间屋,我也不想背叛张琳。我心里一阵慌乱,急忙挣脱谭晶晶的手。由于用力过梦,我的手红了,有些疼。我说:"今天晚上你睡床,我就在地上铺凉席睡一夜吧,你喝多了,注意休息。"
说完,我准备出门,谭晶晶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把我拉回到床上。我突然有点发火,狠狠推了谭晶晶一把,然后把使劲砸了一下门,走出门去。身后传来谭晶晶的哭声。
我心乱如麻,漫无目的地行走,街上的风很大,掠过电线,呜咽着,好似有什么无奈,不停哭诉。
10
我再次拨通了张琳家的电话,张琳那熟悉而甜美的声音再次让我感觉到了欣慰。但张琳一听是我,语气一下就漠然了,说:"夏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叫你别打了,家里有人,不方便说话,我挂了!"
"嚓"的一声,话筒里没有声音了。我举着话筒愣在那里,眼睛有些鼓胀,鼻子发酸。
半晌后我又摁了重拨键,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断。我又摁重拨键,电话一直响,没人接。我想,张琳又像以前我们吵架后一样拔掉了电话线。
不知走了多远,我才沿原路返回家里。
谭晶晶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鼻息呼呼,眼睫毛还是湿的,脸蛋上还残存着眼泪,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碎发穿过她的前额,绕过耳朵,面色粉白,宛如陶瓷娃娃,可爱得如一只小猫。
看着谭晶晶,想着张琳,我心里生出杂乱的味道。
怜惜?愧疚?无奈?失落?烦躁?
或许,什么也不是。
11
在离开北京的三天前,我参加了一场演出比赛。本来我离开的日期定在演出比赛之前,但由于主唱不好找,为了不耽误这次关键的演出,乐队的成员给我做了思想工作,让我留下来等着这次关键的比赛之后再走。
丘剑说:"推迟几天走吧,大家合作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兄弟,就算帮下我们几个吧。"
张朝说:"这次比赛如果我们成功,就会得到各大演艺公司的关注,尤其是已经对我们产生好感的'盛艺'唱片公司也属于协办单位,这对我们来说是更好的一次机会。"
话到这份上,我已经无法再坚持离开,答应了他们留下来,等乐队参加完这次比赛,再走。
12
比赛在朝阳公园举行。
鼓乐翻天,金属齐鸣,现场熙熙攘攘,犹如闹市。
全国各地的大小乐队、音乐人、音乐爱好者、大学生、社会青年等,都赶了过来,身着奇异的服饰,拥挤在舞台前面,高举手臂,呐喊,高呼。
我们乐队演唱了一首原创歌曲《烟圈》:
夜晚我已喝醉
点燃一支香烟,
烟圈盘旋,烟灰弹落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