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我在夜晚看到北京的天空逐渐变白,听着附近机场的飞机起飞时掠过头顶的轰隆声,我想,我和这个城市该结束了,就像我和张琳的"结束"一样。
我必须放弃一切,离开这里,回到江城,挽留张琳。
我和张琳说过,我们要一起走过贫穷,一起走过困难和挫折,一起走向我们的梦想和未来。
我来北京,是为我和张琳的理想而来的,是为我和张琳的未来而来的。
虽然我在北京拥有了成绩不错、有前景和希望的乐队,有许多女孩子追求、爱慕,我的梦想在这里起步,但是,它不属于我和张琳两个人的梦想。
为了我和张琳共同的梦想,我做了个决定,离开北京,回去说服张琳,扭转她的决定,我们重新开始,再一起出来实现我们的梦想和追求。
2
天亮时,我写下一首诗,《北京日记:开始》:
正好写下这个词语
一些事物才找到归宿
这是一个绿意盎然的夏天
而北京的春天,只是短暂的停靠
住在去年冬天的房子
我目睹了这个世界颜色的变化和复苏
但秋天未到,冬天就住满了
微笑的人群,它不属于我
为了之后的迁徙
我则写下这个标志性的词语
表示结束
太阳升起,我沉沉睡去。我内心沉重,做了个决定,却又觉得轻松。
3
我和张琳第二次说话,是在又一场中秋晚会演出之后,她依然主持节目,衣着如出水芙蓉,出场就引起一阵喧哗,主持台词说得别有新意,声音如黄莺引颈而歌,字如珠玑从她唇间滴落,漫到整个学校大礼堂的每个角落。
期间,她还和同班同学表演了他们自编自演的舞蹈《军中之歌》,英姿飒爽,观众掌声不断。
为了配合晚会主题,我上台弹唱了一首许巍的《故乡》,然后退到后台休息室门口等着晚会结束。
张琳像第一次一样走出来,我依然像第一次一样在那里等她。我们没有第一次的矜持,我直接说:"请问有空吗?一起吃点夜宵吧。"
张琳婉言推辞说:"不了,等下要回家,爸妈等着我呢,过节嘛。"
我有些失望地不说话,张琳觉得不好意思,说:"那我们去学校外面随便吃点什么,然后你送我回家吧。"
我一听就高兴了,转失落为欢喜:"没问题,送到你回家吧,顺便在你家过个中秋。"
张琳假装发怒:"哼,想得美!"转而笑笑说,"开玩笑的,客人上门肯定要盛情招待的。"
我笑了笑。张琳说:"别有其他想法啊,我要你送,是因为我家楼下那个黑巷子有点危险。"
我开玩笑说:"要不要请个保镖,我自荐,免费的。"
我们哈哈大笑。
4
我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随便吃了盒方便面,背上琴,骑自行车去丘剑住的地下室排练。
我到达时,已经是3点半,他们埋怨我迟到了半个小时。我情绪低落,没有接他们的话,一声不响地折腾我的乐器,调试麦克风。他们似乎觉得什么不对劲,也就没说话。
大家都摆弄好了一切,像往常一样,等着招呼一声就开始排练。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我,突然说了句:"兄弟们,对不起,我准备离开北京了,请另外找个主唱吧。"
丘剑一听我说这话,突然扭头,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家都看着我,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半天才冒了句话:"没什么,等大约半个月我就要走了,另外找个实力不错的主唱吧。"
张朝发火了,在我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走?大家好不容易有这点成绩,你就想走了?那乐队怎么办?"
王重重狠狠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串烟雾,然后把烟屁股往屋角砸去:"妈的,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做点好音乐,出唱片、出名吗?大家容易吗?你说走就走了,你对得起兄弟吗?"
我有气无力地说:"我女朋友要离开我了,我要回去找她,没有她,我做什么都没劲的。"
我头晕脑涨,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一支烟,使劲吸起来。
排练无法进行了。
丘剑抡起脚,使劲踢了一下墙壁,骂了句:"妈的,我靠!一切努力都白费了。"然后抱着头蹲到墙角去了,我听得出来他在哭。
当初乐队组建时,好不容易才整齐了强大阵容,大家配合、磨合也好,思想、路子也差不多,乐队正有希望大发展的时候,我却要离开。这对整个乐队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张朝提起一瓶啤酒,猛灌一气,然后把皮子扔到角落里去了,玻璃瓶子落地而碎。
大家的心都碎了,再也没有人说话。
5
虽然大家情绪不好,但晚上在酒吧的演出依然要照常进行,那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和思考,以及我们理性的协商,乐队只有尽快找个好主唱,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晚上的演出,我们唱了一首小刚的《二分之一的爱情》,BEAYEND的《真的爱你》,朴树的《白桦林》,也许是偶然迎合了顾客的心情,掌声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