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安地问:"琳,怎么了?是不是我几天没打电话,生我的气了?"
张琳依旧不言。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不安,隐约感觉我和张琳之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故乡》的旋律在房间里来回游蹿,低沉、潮湿,更促使了我心情的不安。
"总是在梦里,看到你无助的双眼,又一次被唤醒……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旋律依旧在房间里不安地游蹿,在南方和北方之间不安地游蹿,在我和张琳之间不安地游蹿。
一曲《故乡》完了,在下一曲还没来临的时候,夜寂静如水,偶尔的一声汽车喇叭声撕裂夜空,飞刀一样划过来,刺进耳朵。光盘在CD机里沙沙地飞速旋转,急促的"沙沙"声让我不安的心开始急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在期待我所长久担忧的一刻的来临,我希望减少这种等待的痛苦,或许我在祈祷这只是件小事情,完全不会影响到我和张琳打算好的未来。
我知道,下一首歌是《在别处》。
我在北京,张琳在南方的江城,我们各自都在对方的别处。
12
张琳和我长久地沉默不语后,她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张琳说:"诺,我不准备考研了,我已经在4月的考试中失败,我打算不考北广的主持专业了,也就来不了北京。"张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爸爸妈妈和我商量了,我准备去当兵,然后考军大,这也是我儿时的梦想……"
还没听张琳说完,我的脑袋里逐渐变白,一股酸涩从胸膛喷涌而出,蔓延到全身所有地方……
我没有说话,我真想大叫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独自离开?
我知道,张琳去当兵,考军大,就意味着我们分开多年,时空的距离会导致我们越走越远。如果她去当兵,考军大。我们就等于是从此分道而行,再没有共同理想可言,以后在一起的几率非常之小……
我无法再想下去,透过窗户,看着远处一座高高的烟囱上闪烁不定的警示红灯,喉头开始哽咽,鼻子开始发酸……
张琳接着说:"其实,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我就是在矛盾这个事情,现在我想,我已经决定了,就该给你说,说明白……"
我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话。
张琳说:"其实,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说不出话了,这正是我长久担忧的事情。现在它终于发生。我只是在电话里大叫了一声:"张琳……"
房间里想起了让人内心酸涩的旋律:爱情像鲜花,它总不开放,欲望像野草,疯长地生长……在每一个夜里,我从梦里惊醒,看到我的心,它正在飘向窗外……
长久无言,之后,电话里传来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对不起,你的通话时长还有一分钟,一分钟后我们将切断这次通话。
手机没有话费了,通话被切断。
这好像是个预言,宣告了该结束的就得结束。
13
那年,校园好像是我们的梦幻之地,延伸着我们五彩斑斓的梦想。刚认识张琳时,知道她很喜欢军人的生活,飒爽英姿,气质高扬。去逛商店,她只要走到军歌碟片前,就要驻足半天,一看有新碟,或者新歌,肯定会买下。在学校的各种文艺表演中,她出的节目不是军歌,就是军舞,如果是演讲比赛或者小品等,都会和军人、军营生活挂上点关系。
张琳说,她崇拜军人,向往军营生活,这是她的梦想,从儿时开始,永远不变。她说,一看到穿警服或者军装的女人,她就莫名激动。她说,只要有从军的机会,她就肯定会去从军。我和我的哥们就逗她,哇,少女穆桂英,真版花木兰啊!张琳就追我们,打我们。我们在校园里跑着,笑着。那时,她是多么高兴,我也是多么高兴。
由于那时我们地区每年征兵时没有女兵的名额,所以张琳的军人梦一直就埋藏在了心底。
我没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我站在北京街头公用电话旁,风很大。我又给张琳打电话,其实,我不知道和她说。我只是问:"琳,为什么要离开我?"
张琳沉默。
我说:"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半晌,张琳才说:"诺,请原谅,你知道,我一直想去当兵,只是苦于我们这地区一直没有名额。今年,终于有了两个名额。"
我想说什么,可我说不出来。
她说:"我舅舅一直都支持我当兵,我家人也很支持,虽然这次去当兵,需要花费5、6万元钱,但他们都乐于这样支持我。你知道的,我想当兵,考军校,然后一直在军队工作,或者转业去政法等部门工作,我舅舅在省里的政法系统任要职,他已经帮我打理好了一切,只要我稍微努力点,绝对保送军校,包括今后我的工作和其他发展路子,舅舅都已经打理好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北京夜晚的风很大,刮在电话的话筒上,听筒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响声。
我几乎快听不清楚张琳说些什么了,我只是隐约听张琳在电话那端大叫:"诺,诺……你别恨我,或者你恨我也行,我亲戚、父母都帮我做好一切准备了,已经办好了很多事情,我必须去。我真的觉得去北京、做主持人那个梦想距离我太遥远、太虚无了。我只能这样选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