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墙旧事(2)

接下来的日子,他没命地读书,爸爸和妈妈说:良颂这孩子懂事了,知道用功了。而只有他知道,自己只是想,将来的某一天,他还会和粟米在同一所大学,进出之间,他还可以看见蹦跳在树荫下的粟米。

18岁的他长高了,他像贮存了足够能力的树苗,春风吹过,他呼啦啦展开所有粗壮的枝节。

而粟米却像一枝早已定型的花朵,两年的成长完美了所有的细节,她的美丽安宁而祥和,像极了无风夜里的雪花飘飘,眉目之间多了悠扬的痕迹。让他的喜欢,有了渐渐的绵长,宛如月光杯里的美酒,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

填报高考志愿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焦躁,极想知道,悠扬的粟米,会选择哪个城市的高校,粟米的选择是他未来的方向。

想问,终是没有勇气,焦灼的彷徨里,粟米家门前的林荫道上,常常徘徊着他走来走去的影子。

那次,终于看见急速走着的粟米,每一个赴高考的人都用这样的速度。

他鼓足勇气迎过去:粟米。

粟米定定望着他,一年的苦读,仿佛沉重的书籍已把他挤出了脑海。半天,她眯了眯显然已是近视的眼睛说:良颂。

他的脸红了一下:粟米,你说考哪所大学最好?

这时,楼上有人喊:粟米。

粟米抬头望一眼,飞快说:北大,我妈妈叫我了,良颂,再见。

粟米急急跑回家去,春风扑朔的街上,他的快乐,来得彻底,粟米看好的,定然是她将要报考的。

那一年他考中了北大,接到录取通知书,第一个想告诉的是粟米,也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被录取。没看见粟米,她妈妈告诉良颂,粟米考了复旦,因为她喜欢文字。

他慢慢说了哦,失落来得有点绝望。慢慢走回家,拉开抽屉,里面码着整整十本日记,厚厚的,每一个字,都是他青春路上的心灵痕迹,给那个叫粟米的女孩子。

本想,和粟米考中同一所大学,这是他送给粟米的第一件礼物,却是不可能了。

几天后,他抱着十本日记,站在粟米家门口,说:粟米,送给你的。脸蔌地红了,粟米奇怪,用沾了水的手指点了点说:什么呀?

他小心拂去水滴:看完就知道了。

粟米接过来,笑笑说:正好有一个漫长的暑假,足够我看完它们。

他的心,轻缓落回去,那一刻,他是如此的害怕拒绝。

把日记堆到粟米怀里,羞涩少年的他,顺着楼梯栏杆,飞快旋转下去,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像在万里晴空伸展来透明羽毛的鸽子,幸福轻飘飘飞翔。

一个暑假,因为期望而变得漫长。

去学校报到的日子快到了,他怀着忐忑敲开粟米家的门,开门的是个爽朗的男孩,他的心沉了一下,问:粟米在吗?

男孩回头喊:粟米,有人找。

粟米拿着毛巾揩湿漉漉的头发,扫见他,说:肖启,快让良颂进来。

他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粟米,不祥慢慢浮上来,粟米指点着男孩:肖启,给良颂拿饮料。

叫肖启的男孩拉开冰箱,掏出一罐可乐扔给良颂,隐隐的笑里有暧昧不清的内容:粟米,我给你吹干头发吧,不然赶不上6点30的电影了。

粟米说哦。电吹风嗡嗡响着,肖启的手指,娴熟无比穿过粟米的黑发,三个人的房间就寂寥得沉闷。

在他,像是煎熬。终于,电吹风停下呜咽,良颂艰难说:粟米,你看了么?

粟米的表情停滞一下,然后说:哦,疯玩了一个暑假,只想把以前没玩成的时间给找回来,还没顾上看呢。

他的心,沉沉的,疼,或者庆幸,一齐拥挤进心里。

我还是拿回去吧。

粟米说了好,进卧室抱出来,递给他时问:什么呀?这么沉?

他说:我写的诗歌,记得你说喜欢,就想让你看看。

粟米说:哦,你写了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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